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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完還得鎖門呢。
沈宓選了個安靜的地方。腦海里零散的記憶拼到了一起,酸甜苦辣,是一個十六歲少年的一生。
這校區老舊,花壇里都是雜草。瓷磚爛了半塊,看不出原來的顏色。
原主爹媽是這所學校的老師,勤勤懇懇教了三十年的書,四十多歲的時候才有了老來子沈宓。因為是老來子的原故,原主身體並不好,小時候三天兩頭生病反應還比同齡人慢半拍。
長到這麼大一無是處,還老是被欺負。
他恨自己爸媽沒給自己一個好身體,聰明一點的腦子。還恨他們太老好人,兒子在學校被欺負,他們都管不了。還有就是教了半輩子學,房子都買不起,他也跟著住到老舊的教師公寓,夏天空調都吹不上。
原主自己不想活了,在教室里服毒自殺了。這也是沈宓頭疼的原因。
這所高中升學率是縣裡的吊車尾,操場還是水泥的,只有一個簡陋的籃球場。
沈宓回憶完,慢悠悠的往教室公寓走。
老許推著自行車,招呼道:「沈宓啊。」
沈宓點點頭:「許叔。」
兩人錯開了老遠,老許忽然拍了拍腦袋:「剛是沈宓吧。」他見著熟悉,又覺得陌生。他沒忍住回頭看了看,人影剛好消失到公寓門口,「應該沒錯。可能是青春期,變化大了點。」
「應該是這樣。」老許安慰自己道。剛才那孩子身上多了點東西。活了大半輩子的人眼睛毒,跟以前死氣沉沉的沈宓比起來,這孩子就像顆小白楊。
老兩口還沒回來,應該是去買菜了。
洪湖高中高一高二晚自習隨意,高三強制拉練,把人磨的半死不活。特別是最後三個月,被學生稱為生命倒計時。
就是不死也得褪成皮。
沈宓把書包扔沙發上,開冰箱拿了瓶冷飲。冰箱只有兩層,一米高,還是前兩年調走的老師送的。老兩口為教育奉獻了大半輩子,大半的收入用去資助了山區的困難學生。
沈宓敬佩這樣的人,他自己肯定做不到。冰涼的礦泉水在腸胃裡走了一道,沈宓眯了下眼睛舒服。
他這一閉眼就是四年。
沈宓想起之前宋厄表情就難受。他到最後一刻還是心軟了。
一向淡漠的人快了傻子。
沈宓到現在還不舒服。愧疚,還有心疼。沈宓有點不敢想現在的宋厄會變成什麼樣。
他難受。
沈宓替宋厄擋刀的那年,宋厄十二。
四年多過去了,宋厄應該十七了,也再念高二。
沈宓牙疼。
他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宋厄,也不敢去。沈宓想抵賴,這不是他的錯。他也不想死。
誰能違抗天道?
可沈宓知道,這就是他的錯。
他利用了宋厄,他需要和天道合作,找到自己身邊的人。
「我也沒有對不起你。」沈宓自言自語道,「就算是利用了,我從來沒有害過你。」
沈宓說著,他又想到了宋厄的表情,他臉色變了。
暴躁的像頭髮怒的獅子。
「我死了,我替你擋刀。疼的是老子,良心過不去的還是老子。」沈宓頹廢的抱著頭,扯了扯唇,「這他媽都是什麼事。」
他得去找宋厄。沈宓決定了:「我得告訴你,老子沒死。我活的好好的,誰死了,我都不可能死。」
沈宓下意識搜索著原主的記憶,找宋厄這個名字,這個人。
娛樂周刊上有一個小角落。
幾年前大火的少年童星因殺人入獄迅速跌落星壇的宋時宇正式從看守所釋放。
配圖模糊不清。
沈宓又開始頭疼了。
他才意識到兩人完全不再一個階級。他完全搜索不到宋厄這兩個字,四年前鋪天蓋地的新聞消失的一乾二淨。
他和宋厄,也就隔著天地。
「靠。」沈宓頭疼欲裂。這具身體副作用很大,也不知道能不能用上三年。
借屍還魂也就能讓他再復活九年。
這些年沈宓和這個世界契合度慢慢變高。他在適應這個世界,世界也在適應他。
沈宓這次醒來察覺到了天道的意圖,天道想讓他跟這個世界同化。
沈宓已經找到了瘋狗和嬤嬤。
伴伴應該也在這裡,其他人還沒一點蹤跡。沈宓被這方天地壓制的厲害,他離不開宋厄所在的城市。他想找的人又只有他自己能找到。
破舊的公寓裡少年喘息聲漸漸平復下來。沈宓擠出來了兩滴淚,半躺著,癱到了沙發上。
這次死亡後,禁制鬆了點。
在東方,被壓制多年的紫氣沖入雲霄,層層疊疊的雲彩被映成了紫紅色。
沈宓忽然凝眉。
怎麼回事?大氣運者至少應該庇佑一方天地。
遠方的紫色已化靈,小人內斂乖戾,他霸道的坐到一片雲彩上面,冷酷淡漠的望著下面川流不息人群。
貨車司機握著方向盤,腦海里一片空白。
要撞上了,怎麼辦?
他驚恐的麵皮在顫動,卻是一動也不能動。
一家人正在散步,丈夫陪到懷孕的妻子身邊,兩個老人帶著小孫女有說有笑準備去散步。貨車刺眼的白光燈讓他們下意識捂住的眼。
沈宓瞳孔一縮,靈識捻成一條線,瞬間扎入司機中。貨車司機猛然驚醒,忙打方向盤,踩剎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