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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清了清嗓子,道:「二小姐若是不想讓我說出去也不是不可,只是我有個請求。」
她伸出手,道:「你只要給我三兩銀子。」
三兩銀子已是她這個月的俸祿,雲楚再不濟也是雲家二小姐,想必這點錢還是有的。
雲楚卻搖了搖頭,如實道:「……我沒有那麼多錢。」
綠衣站起身來,瞪著雲楚,認定她說假話道:「二小姐,你莫要誆奴婢。」
雲楚道:「你看我這像是有的樣子嗎?」
綠衣掃了一眼周圍,大概是認同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轉,低聲道:「二小姐沒有多的是人有,二小姐您說話在這府中是有幾分份量的,若是去借,別說三兩,三十兩也是有的。」
「借不來。」
綠衣皺眉,對雲楚的態度並不滿意,便威脅道:「既然如此,那就別怪奴婢不客氣了。」
「……」
實話說,雲楚真的不怕她出去告狀。
只是她有一點厭煩這樣的日子了,裝可憐裝無辜獲得旁人的信任,然後不停的說好話。
對於雲秋月她們一家子,她倒是能多出幾分耐心。但對一個丫鬟,還有什麼你來我往的必要。
思及此,雲楚又嘆了口氣,然後靜靜的轉過身,關上房門。
綠衣覺得好笑:「二小姐,你這是什麼意思,以為把門關上我就出不去了?」
雲楚掃量了一眼房間,打算找一件趁手的器具。
綠衣注意到雲楚的目光,蹙眉道:「二小姐,你聽不見我說話嗎,莫不是傻了吧。」
雲楚在外面總是一副溫柔婉約的模樣,說話時的天真懵懂好像是從骨子裡透出來的,哪怕一個人靜靜待著的時候,仍會讓人覺得柔弱美好。
有了往日做對比,於是就顯得此刻面無表情的模樣詭異起來。
雲楚神色自然的走向牆角,然後掂起了上次林越給修窗戶落下的鐵錘。
綠衣仍舊看不懂雲楚在幹什麼,可等雲楚冷著一張臉朝她走過來的時候,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這才明晰起來。
她甚至不太相信,身體不斷的往後退,語氣略顯慌亂:「……你拿鐵錘做什麼?」
「你……你難不成是想動手嗎?!」
倒不是她不信,只是雲楚雖然身量比她高一些,但實在是纖細瘦弱,且不說她這樣軟弱的性格不可能動手,就算是動了,也不是她的對手。
可雲楚沒有回答,慢慢的走近她,巨大的壓迫感撲面而來。
綠衣上前想搶過錘子,可是一直看起來柔弱可欺的雲楚居然一手就利落的扣住了她的胳膊,纖細的五指力道竟極大,讓她動彈不得。
然後毫不遲疑地在她幾乎張裂的瞳孔中揚起手臂——
血花綻開,像一場暴力的煙花。
所有沒有說出口的話都被咽了回去,綠衣頭朝下倒在地上,額頭開始不停的流血,模糊了她的臉。
「二小……」
雲楚放下錘子,抓起了綠衣後腦的長髮,提起她的腦袋,垂眸看這張血肉模糊的臉,耐著性子跟她解釋:「我是真的沒有三兩銀子。」
綠衣試圖睜開眼睛,可眼前一片血色,鋪天蓋地的恐懼壓的她幾乎說不出話來,她口齒不清的道:「二小姐,饒…饒了我。」
雲楚歪著腦袋,問:「還要回去告狀嗎?」
綠衣連忙搖了搖頭,重複道:「二小姐放心,放過我……」
雲楚鬆開手,用綠衣的衣服給自己擦了擦手,道:「或許你也可以試一試。」
她頓了頓,對著綠衣笑了起來,甜美又可愛:「看看有沒有人相信你。」
綠衣瞪大眼睛,心中卻已經浮現了答案——不會有人相信的。
這府中上下,除了大小姐和夫人偶爾會給二小姐臉色看,其餘人無一不喜歡這位溫柔有禮卻身世可憐的二小姐。
她總是沉默的接受不公平,然後露出甜軟的笑容,滿是善意,她不會做出這樣暴力的事情來。可是,現在在她面前的,就是那位柔弱的二小姐。
雲楚也沒想殺了她,她站起身來拍了拍自己的裙子,還算溫柔的告訴她:「下次可不許再來找我麻煩了哦。」
這般反差叫綠衣心中只剩詭異,她不敢吭聲,四肢撐地爬了起來,默默後腿,離雲楚遠了一些,身體也開始不自覺的發抖。
雲楚也不在意,道:「我也不是隨便殺人的人,但是如果叫我發現你不聽話,那可就不一定了哦。」
她拍了拍手,道:「好啦,你走吧。」
待到綠衣走了以後,雲楚重新打開大門,清透的日光頃刻間灑滿了整個房間,她閉了閉眼,感受著冬日裡的暖陽。
母親是在她四歲時離開她的,他對於母親的印象已經十分淡薄,也早就在這個不近人情的府中找到了自己的生存之道。
而今年,她已經十六歲了,她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但她知道,她不想做一個仰人鼻息的小可憐了。
第8章 連翹
輕柔的風拂過樹梢,穿過洞開的大門,吹散了房裡血腥,雲楚洗乾淨了行兇器具,又出門摘了幾支鵝黃色的臘梅。
她摟著梅花回來時,看見了面色不虞的林越低著頭朝這邊走過來,雲楚提起笑容,單手摟住梅花,對著林越揮了揮手:「表哥!」
林越抬頭,在看見前方亭亭玉立的少女時,他不想把自己頹喪的一面給他的雲楚妹妹看見,臉上牽強的擠出溫和的笑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