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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不知道她是誰。」
想了想,她又仔細回答道:「看著應當是個不到二十歲的女子。」
明府滿足此等條件的,也只有一人。
雲秋月不知道自己方才說的那一番話赫巡到底聽進去沒去,或許對於赫巡來說,左右他活下來了,所以是誰救的他就根本不重要了,可是對於雲秋月來說,這卻是她最後的救命稻草。
她喜歡赫巡,赫巡在她心裡有著永遠端正又偉岸的形象,她不相信赫巡會不管她。
「殿下,怎麼了嗎?」
赫巡搖了搖頭,面容有些疲憊,然後道:「孤知道了。」
他擺了擺手,道:「先把她安頓下去吧。」
雲秋月陡然睜大雙眸,道:「殿下,您…您聽見了嗎,是我救的您,不是雲楚。」
「殿下你信我!」
雲秋月聲音尖利,刺激著耳膜。
赫巡不想再聽她聒噪,耐著性子道:「孤知道。」
他抬手示意,一旁的雪安意會,給站在一旁的兩個太監使了個眼色。
雲秋月被兩名太監拉了起來,她沒有得到確切的答覆,心中總覺得不安,總想再說些什麼,可是又有些害怕赫巡。
嘴唇上下顫抖,不住的回頭望著赫巡。
房門被再次打開,明亮的日光充滿了整個房間。
赫巡臉上辨不出喜怒,但一旁的雪安卻能察覺到幾絲風雨欲來的氣息。
他低聲道:「殿下。」
赫巡坐在太師椅上,長腿交疊,面容冷峻,唇角繃直。
雪安又繼續道:「奴婢派人去湫山重新查處此事。」
還沒等赫巡出聲,外頭陡然傳來一聲雲秋月的尖叫。
湖月樓里赫巡寢殿並不遠。
雲楚帶著意春只走了不到一刻鐘,便到了這裡。
鑑於雲楚在東宮人盡皆知的特殊地位,赫巡方才來湖月樓時又未曾吩咐過不准許旁人進來,所以當雲楚進入湖月樓時侍衛並未怎麼阻攔他。
赫巡還在東宮,無疑叫雲楚覺得欣喜,可與此同時,她又忍不住疑惑。
擰了擰眉,雲楚同意春念叨:「怎麼回事,平日不都是忙得很,一大早就走嗎。今日——」
繁複雕花的朱門大敞,從裡頭被帶出來一個哭的梨花帶雨的女人。
她不住的回頭望,好像在瞧什麼令她眷戀無比的人一般。
女人終於轉過來,雲楚徹底看清了她的臉。
這是一張橫亘在她記憶里十幾年的臉,亦是她這幾日一直在尋的人。
雲秋月。
雲楚的話音戛然而止,唇角下壓,精緻的小臉面無表情,漆黑的瞳孔里浮現幾分陰鷙。
雲秋月的尖叫使得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了門外,赫巡緩緩抬眼,越過雲秋月看到了雲楚。
這是他第一次在這張從來都溫柔可愛的臉上,看見這樣足以稱得上是陰沉的表情。
一切不過發生在瞬息之間。
雲秋月瞳孔緊縮,她以為當她再次見到雲楚,她一定會為自己報仇,哪怕拉著她同歸於盡也可以。
可真到了這一刻,當她見到雲楚的這張臉,她的第一反應竟然是害怕。
然後在那一瞬間不知道哪來的力氣,一下掙脫了拉著她的太監,轉身就往回跑躲在了赫巡身後,手指緊緊的拉住赫巡的衣袖,小聲乞求:
「殿下……救救我。」
聲音微弱,卻足以讓外面的雲楚聽見。
隔著不過十步的距離,雲楚與赫巡就在這詭異又沉悶的氣氛中四目相對。
僅一瞬間,雲楚腦中閃過了很多東西。
顯而易見,赫巡已經知道了。
起初雲楚撒下那個謊言時就是臨時起意,那時的她也並不在意這個謊言有朝一日會敗露,所以她根本沒有盡力的去圓這個謊。
換句話說,從前赫巡不深究,所以她尚且能夠自圓其說,如今若是把這件事拿到明面上仔細詢問,回憶當初的每一個細節,她的說法都經不起推敲。
最基礎的,便是身上的血跡。
當初雲秋月回家時,半邊身子都是血,是扶赫巡扶的,而她身上卻只有零星一點,若是赫巡仔細回想,必定能發現不對。
理智告訴她應該冷靜下來,事情並沒有那麼糟,可是她還是控制不住去想,赫巡會因此不要她嗎?如果當真如此,她又該如何挽回這樣的場面?
她的一切都來之不易。
就算是偷的又怎麼樣?憑什麼這樣的好運降臨在雲秋月身上而不是她的身上。
命運虧欠了她那麼多東西,她憑藉著自己的努力爭取,就這也不行嗎?也要收回嗎?
雲秋月為什麼沒有死?
當時為什麼要去玩那可笑的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隨便找個夜裡給她勒死就一了百了,今日便不會發生此等鬧劇。
雲楚心跳飛快,她好恨自己為什麼沒有殺掉雲秋月。
指甲扣進掌心,疼痛令她思緒回籠。
赫巡抽回了自己的衣袖。
他靜靜的站起身來,臉上並沒有明顯的怒氣,率先打破沉默,往前走了幾步,如同往常般問雲楚:「怎麼醒了?」
雲楚沒有回答。
雲秋月雙手一空,心有不甘的看向雲楚。
直到這個時候,她才褪去恐懼直視雲楚。
最直觀的感覺就是,她變得比之前要更加奪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