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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以防萬一,雲楚臨走時特地帶著桑黎同旁人說過自己是因為桑黎叫她,她才出去的,以方便於一旦暴露,好把責任全部推給桑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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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林間寂靜,雲楚腳步輕緩,跟著桑黎走到地上滿是枯葉的林間。
越往前就越寂靜,雲楚不知道桑黎和沈韞初腦子是怎麼抽的會選擇來這裡。
沒過多久,雲楚便看見不遠處的一顆樹下躺著一個人,一身粉藍的衣裳,是沈韞初。
桑黎戰戰兢兢詢問道:「要不…我還是…去認錯吧。」
都這個時候了,雲楚只當她在說廢話,慢慢的走近沈韞初,然後站在沈韞初面前。
桑黎這輩子沒見過死人,嚇得躲在雲楚身後。
雲楚不想碰沈韞初,她原本的打算是要施令桑黎把人拖走,換一個地方先隨便埋起來。
但是眼下,她發現了不對勁。
雲楚扯開桑黎的手,慢吞吞的蹲下身子,沈韞初後腦上的確有傷口,但這個時候傷口上的血已經凝住,沈韞初正垂著頭顱一動不動。
但若是仔細觀察,仍舊能看出她的胸口在細弱的起伏。
雲楚伸手,將手指放在了沈韞初脖頸處的血脈上,清晰的感受到一下又一下的跳動。
沒死。
桑黎小心的問:「怎麼…怎麼辦呀?」
雲楚收回手,沉默良久。
一時無法表述自己心裡到底是個怎樣無語的心情。
她站起身來,盯著桑黎,半晌才下了斷言:「你真的是個蠢貨。」
桑黎突然被罵,雖然摸不著頭腦但這並不妨礙她覺得委屈,本來哭的眼睛都腫了,聞言更是覺得心裡難受,她知道自己肯定是連累雲楚了,愧疚感又翻江倒海:「對…對不起。」
「韞初…初姐姐也…沒錯的。」
「都…都是…我…太弱了。」
雲楚真的聽不進去桑黎說話,虧得她還把現在的桑黎代入八九歲的自己,如今看來,桑黎還沒八九歲時她的聰明。
她可以緊張,可以慌亂,也可以害怕,但至少不要失去基本的判斷力,方才她若是沒有上來仔細觀察一番沈韞初,說不定沈韞初明明沒死,被她們這一折騰反倒死了。
若真是這般,不僅她們虧,就連沈韞初死的都冤枉。
雲楚並不想隨意的殺人,更何況沈韞初原本就罪不至死,也稱得上無辜。雲楚大多數時候都目的清晰,意圖走上最高位,也不會輕易被仇恨蒙蔽雙眼,所以只會懲罰,而不會誅殺。
她的目的從來都不是報復別人,而是讓自己扶搖直上。
所以對於殺人,能少便少,不僅是少一份麻煩,更是因為她原本就不想殺人。
如果一條人命以這樣憋屈的方式折在她手裡,她心裡怎麼都會覺得膈應。
看著傷口,桑黎應當只是給沈韞初砸暈了,力道甚至沒有上次她動手砸的力道大,只是因為沈韞初舊傷未愈,這才暈了。
興許過不了多久就自己醒了。
雲楚越想越覺得氣憤。
她盯著桑黎,道:「你臨走時,有仔細看過她嗎?」
桑黎愣愣的搖了搖頭,道:「…我太…緊張……」
「那你就不要隨便下定論,你連檢查都沒檢查,就斷定她死了?」
「你知不知道,今日我同你出來是冒著多大的兇險的?你當時殺了人就往我這跑,到時候查起來一問你,你說什麼?說你只是想來找我,沒別的意思?」
「你覺得有人信嗎?」
桑黎被訓的說不出話來,她當時的確沒有想那麼多,只是想來找雲楚而已。
但是被雲楚那麼一說,她才知道自己有多蠢。
「韞初…姐姐…沒死嗎?」
「我…我不應該…動手的。」
雲楚:「……」
雲楚第一次替自己的心軟而感覺到不值,她幫桑黎並不僅僅是替她解決掉麻煩,很大一部分是希望桑黎可以明白,一味地忍受解決不了問題,只會令施暴之人變本加厲。
可桑黎的反應讓她有些失望。
「你憑什麼不應該動手?」她反問
少女清脆的聲音飄散在寂靜的樹林,因為太過安靜,使得雲楚的聲音傳的遠,林間的小動物因為察覺到這裡的動靜而悄悄奔逃。
所以聲音也自然而然的,傳到剛剛抵達的,赫巡的耳里。
同往日軟糯的語調不同,她壓低了嗓音,顯出幾分冷意,幾乎同往日判若兩人。
赫巡是因為追逐一隻野鹿而抵達獵場邊緣的,只是才抵達附近後,野鹿便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
故而他下了馬,放輕腳步,手中拿著弓箭,尋找野鹿蹤跡。
終於,在一處茂密的草叢處看見了那隻野鹿。
赫巡沉默著搭弓,將箭頭對準野鹿。
但鹿並不老實,站在那裡,四處亂動,赫巡便緩緩調動方向,箭頭偏移。
景色緩緩變換,直至箭頭對準一張讓他無比熟悉的小臉。
隨之,少女帶著冷意的聲音傳入他的耳中。
「我是帶你來埋屍的,不是過來檢查人死沒死的,你下次能稍微帶點腦子嗎?」
「對…對不起!」
桑黎垂著頭,道:「我下次…不會了,…我下次,忍忍…就…就過去了。」
「我剛才只是…太…太生氣了,韞初姐姐…還說你配不上…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