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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如今身份不同,算來所能仰仗的不過殿下一人。」意春壓低聲音,繼續道:「你若是有什麼適齡的兄弟,可趁此機會,將其送入仕途,屆時……」
雲楚自然知道意春的意思,無非就是她雖然家境不好,但只要有人在,就能借這她的身份入仕謀半份官職,若是碰見一兩個有能耐的,屆時加以扶持,成了氣候不還是為她所用。
雲楚想也不想就拒絕道:「不必了。」
就雲家那個破地方,哪有什麼可造之材,屆時雲楚地位穩定,她甚至更願意去物色一些有潛質的寒門子弟。
現在說這些還太早。
外頭有人敲了敲門,意春出去了一趟,回來便低聲同雲楚稟報導:「明右丞道他將人送在桃奚街最北邊朝南的那處院子。」
「明右丞還道那是他的的私院,叫姑娘不必擔心。」
看來明譽也懂她的意思啊,特地給她找個私密些的地方。
雲楚做事總有一個習慣,就是對於那些自己真的非常厭惡的人,她哪怕不親自動手也喜歡在旁邊看著他痛不欲生的模樣。
雲楚站起身子,理了理衣裳,心情還算不錯,道:「那我們趕緊走吧,不然待會殿下該回來了。」
為了謹防上次那樣的意外,這次雲楚出去特地帶了好幾個護衛。
別苑坐北朝南,面前是一處泛著淡淡青綠的河道,柳枝靜靜的吹在湖面,春日的日光照在上面,使得湖面波光粼粼。
明珠還以為是事情有轉機,所以明譽今日才帶她來了他的私院,興許是想把她藏起來也不一定呢。
可她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心中隱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但她一直相信,哥哥就算不喜歡她,也不會傷害她。
直到沉默之中,有在小廝通報之後,一身素白紗裙的雲楚推門而入。
明珠心下一緊,一個不可思議的猜想漸漸清晰,站起身就想要逃走,可身上卻是軟的。
她瞪大眼睛看向明譽,聲音透著幾許荒唐,不可置信的道了一句:「……兄長?」
明譽並未看她,而是同雲楚道:「你來了。」
這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明珠於這一瞬間,竟並沒有幾分對自己下場的擔憂,而是覺得心如刀割。
她無法相信,她的哥哥,甚至於可能是她的父親與母親,竟然以這樣子一種殘忍的方式拋棄她,從而去討好另外一個人。
雲楚掃了一眼明珠,然後故意同明譽道:「右丞可真狠心,不管如何她也是你的妹妹。」
明譽低頭,面色不改道:「我的妹妹只有一個,並不是她。」
明珠撐著桌子,將自己整個人縮在角落,腦中嗡嗡作響,甚至覺得眼前這些都是幻境。
她一點也不想聽明譽和雲楚的對話。
雲楚從意春手中接過一個手臂長的錦盒,然後意春站在門外,關上了房門。
雲楚將錦盒擱在桌面道:「怎麼能這麼說呢,十幾年養育之恩,怎麼也該是有感情的。」
她摸著下巴想了想,道:「我跟明珠,我倆應該是一般大吧?」
明譽嗯了一聲,道:「相差應該不會有兩個月。」
雲楚坐在凳子上,抬手將錦盒打開。
刀鋒上晃眼的光照在雲楚的下巴上,明譽掃了一眼,唇角微微繃直,不再多看。
雲楚雙腿交疊,道:「捨不得啦?」
明譽道:「沒有。」
明珠的嗓音嘶啞,她只覺得思緒紛亂,閉上眼睛,她好想一覺醒來,發現只是自己做了一個噩夢。
再睜眼,一切就還會是以前的那個模樣。
鐘鳴鼎食之家,疼愛她的母親,光風霽月的兄長,她一不開心,就會有好多人來哄她。
明譽回頭看了一眼明珠,他原以為明珠會大喊大叫,但她竟然沒有,當然也興許是下了藥的緣故。
他一直都知道,他這個妹妹其實並不傻。
以往明珠碰見那些惹她不開心的男男女女,總能讓那些人得到懲罰,而且不被察覺。
她雖然驕縱無理,可也是懂得分寸的。
唯有一件事會讓她失去理智,那就是關於那個親生女兒。
所以這也就註定,她從見到雲楚的那一刻,就贏不了她。
事實也的確如明譽所想這般。
明珠總是沉溺於那所謂的十幾年感情里,近乎偏執的想要索求一個答案,那就是她的家人愛她而超過愛那個親生女兒。
就像一個想要糖吃的小孩,被拒絕以後,會生氣的選擇離家出走,然後讓所有人都來關心她。
所以她總是向阮枝大吵大鬧,向明譽不斷哀求,只是因為她還是相信,她的家人一定是會站在她身邊的,撒嬌會有結果,生氣會有人哄,想要的東西會有人送到她的面前。
但她其實不該那樣,倘若她從一開始就步步為營,假意接受雲楚甚至討好雲楚,她有這十幾年的恩情,屆時鹿死誰手那就不一定了。
可人大多都是如此,知道該怎麼做是一回事,事實會怎麼做又是另外一回事,理智人人都有,可人歸根結底,是被情感驅使的人。
但這些,都不影響雲楚與明珠之間無法調和的矛盾。
就算這一次雲楚沒有對明珠下手,明珠也會找機會反咬雲楚一口。
明譽並不想看這個過程,他垂眸道:「……那我便先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