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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與屬下們研究幽劫多年,所得的唯一收穫。」他說話時有些隱隱的落寞,「佩於身上,便能隔絕劫氣的侵擾。護符的表面轉為深黑時就要棄置更換。」
桂鳳樓明白過來。
那座皋狼城地下據點裡,囚禁了不少身陷幽劫的人,因此據點內部也彌散著淡淡的劫氣。有了這種護符,才能保證其中巡邏看守的衛兵的安全。
李緒並不滿足於此,但是將這護符製造出來,卻也相當不易了。
幽劫,迄今為止除了桂鳳樓,還沒有人能夠應付。
「這是件好東西,」桂鳳樓笑道,「那我便收下了。」
他和夏珏,都接過了一塊木質護符。
四象劍陣困住的朱驄,咆哮著,在陣內掙扎。
自然是徒勞。
眾人的目光,都轉到了他的身上。
桂鳳樓伸手,掌心放出金色光華,按上了他的額頭。朱驄的躁動不安,顯見地平息下來,猙獰神色,也漸漸隱去。
其他人都安靜看著。周靖壓低聲音,對身旁的甄鶯來道:「桂師兄替我淨化過法寶,沒想到他救治人,也這麼輕鬆!桂師兄可真厲害!」
甄鶯來冷著臉,不搭理他。
「唉,師妹你怎麼啦?」看出她心情不好,周靖卻還管不住嘴,嘀嘀咕咕道,「我們這輩有兩位師兄在,九華宗看來又能興盛幾百年,那我豈不是……豈不是可以放心地混吃等死了?」
甄鶯來還沒說話,夏珏就道:「周師弟,修行不可輕忽懈怠。」
「……是,大師兄。」周靖連忙乖乖應道。
這麼一打岔的工夫,困在劍陣中的朱驄已清醒了過來。
他神色茫然,轉頭四望。接著,又驚訝地看向身上襤褸的衣物,和披散到腰間的亂發。
「你在九個月前陷於幽劫,剛剛被我救醒。」桂鳳樓向他解釋道。
「幽、幽劫?」朱驄恍恍惚惚道。
「我想起來了……」好一會兒,他才回神,「我睡了一覺剛睜開眼,看見月亮變成黑色,滿天的黑雨朝我澆下來。後來我就,就入魔發瘋了?」
「是,你還闖進東廬鎮,將孫、王兩家的十多口人殺害。」
東廬就是附近這座小鎮的名字。
「啊?你說什麼!」朱驄先是震驚,而後赤紅著眼睛暴怒,「你別信口雌黃,我什麼時候殺過人!我——」
吼聲戛然而止,他的臉上浮現頹喪神色。
入魔後的事情,他不記得,也無從反駁。萬一真的……他殺了那兩家人……
「我真的殺過人?」他猶猶疑疑地問。
桂鳳樓沉默不答。
「你、你要如何?要殺了我償命嗎?那你為什麼要把我救醒?」
沒有理會他的質問,桂鳳樓轉頭,望向李緒:「李城主,若有人在你轄下的地界殺人,如何處理,是不是由你決定?」
「是,殺人者死。」李緒斷然道。
「什麼意思?你救醒我,就是為了殺我?」朱驄紅著眼問,他禁不住開始身體打顫。
「救不救是我的事情,我不殺你。」桂鳳樓淡淡道,「我會禁錮了你的修為,把你送到東廬鎮的主事人那裡,由他來決斷。」
他瞥了夏珏一眼:「借你的金絲索一用。」
片刻後,一行人回到了東廬鎮。
赤金的鎖鏈將朱驄雙手捆住,他垂著頭,亂發遮面,獨自落在最後。
鎖鏈悠悠蕩蕩,另一頭牽在桂鳳樓手中。
從進入鎮子,路邊就有不少人圍觀。
「那是朱驄?」
「這惡魔終於被擒住了!」
「他活該!」
鎮民的議論聲,也越來越響亮。
「幾位要往哪裡去?」一個蓄著短須、衣著富貴的中年人,走上前來詢問。
他似乎是鎮子裡頗有名望的人物。
「我擒住了朱驄,欲將他送至鎮上的管事人那裡。」桂鳳樓道。
中年人一驚,旋即道:「幾位英雄請隨我來,我可以帶路。」
東廬鎮設有議事堂,由鎮民推舉的三位德高望重的長老,管轄各種事務。
將朱驄送至議事堂,桂鳳樓等人便退後幾步,聽他受審。
堂外,烏泱泱地圍滿了百姓,叫喊著要殺了朱驄,群情激憤。
議事堂里,三位長老稍加商議,就定下罪來。
縱然朱驄先前陷落幽劫,身不由己,但他屠滅兩門,傷了九條人命,罪無可赦!
為免多事,帶下去關押一晚,吃完斷頭飯,明日就行刑。
「朱驄,你可有話要說?」坐在居中的長老,最後又問上一句。
朱驄跪在堂下,從始至終沒有出聲,像是已經認命。
「我有話說,」靜靜地在後方觀看的桂鳳樓,忽然上前一步,「我將朱驄從幽劫之地帶出來時,發現他身上連半點血跡都沒有,不像曾殺過人。他當時神智混沌,如何知曉掩蓋罪證?諸位長老,此事尚有疑點!」
瞬間鴉雀無聲,所有人都望向了他。
就連心如死灰地跪伏在地的朱驄,都吃驚地回頭看去。
「我認為,孫、王兩家人的死因,應當重新開棺調查。」桂鳳樓繼續道。
「放肆!」坐在高台左側的長老,忽然高聲怒罵,「你想包庇朱驄不成,你是他什麼人?你以為這裡是什麼地方,容你大放厥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