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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珏面無表情,看起來也沒有身陷危險。
兩邊竟像是舊識。
不論他如何隔空傳音, 夏珏連一個字也沒有回他。
一陣陣虛弱,從體內深處涌了上來。
桂鳳樓幾乎要支撐不住了。他所抽取的靈力,已然太多——
直到此刻,他甚至還在維持外界抵禦幽劫的大陣。先前被那隻從烏雲中探出的墨黑大手撕裂了一片後,大陣遽然衰弱,他又投入了大量靈力,才將窟窿修補好。
應急的丹藥,也吞服過了。
依然難以為繼。
桂鳳樓開始考慮,是否放棄外部的皋狼城,將大陣的範圍收縮進祠堂里?
可是,這決定關乎幾十萬人的家園,他們也耗費了如此多的心血……難道要功虧一簣?
似乎看出他神色不對,從後方走來的李緒道:「撤銷守城大陣吧,守住這裡。」不管李緒心裡怎麼想,語聲還是鎮靜的。
就連皋狼城主,都勸說他放棄。
桂鳳樓咬牙,他還是不甘。
因為夏珏的背叛,他更不甘。他失去了一個愛人,若再放棄皋狼城,豈不是一敗塗地!
好在天意垂憐,沒有逼迫他在這個選擇上遲疑多久。
漆黑的雨水,漸漸地止住。
這場幽劫熬過去了。
只餘下祠堂外的數名來敵,似將他們看做瓮中之鱉,耐心地守在那裡。
桂鳳樓喘息著,撤去靈力,從陣眼取回自己的佩劍,抱著劍乏力地坐了下來。
大陣開始燃燒靈石、自發運轉,庇佑位處陣法核心的人們。
凌虛獨自待在地底大殿的一角,沉默地在傷處灑上藥粉,纏起布帛。他滿身是血,還好,像是皮外傷。
李緒和李少游在打坐調息,蒼白的臉上漸有血色,他們都受了體內暗傷。
他們三人,再加上靈力幾近衰竭,但還能勉強一戰的桂鳳樓,這就是目前能拿得出的全部力量了。
其餘人等,自然都充不了數,只有送死的份。
本來這一行人已經足夠應付許多場面,這次卻——
所有人都還記得藍裙女子手中的小金鈴。鈴音一響,旁人無礙,凌虛和李家兄弟,卻頓時失去了戰力。
如果不依靠大陣守著,與來敵硬拼,他們恐怕連半成勝算都沒有。
他們會被困到幾時?陣外之敵,是否一心要將他們困死為止?
大陣並不能永久地維繫,儲藏在殿中的靈石終究會燒完的。
「哦,不愧是陣法大師。」藍裙女子妖嬈地輕笑,「這麼快就畫出了陣圖。」
她的纖纖玉指,拈起了一張滿布墨跡的紙。
那是夏珏剛才所畫的,圖上還附有破陣之法。
夏珏仍然一語不發,他像是變成了空心的木頭。
「我看看,不錯,你給的這個法子,至少能讓我們早兩日突破前方這隻烏龜殼……」女子悠悠地說道。
一縷火光,從她指尖竄出,點著了陣圖,在裊裊煙氣中化為飛灰。
「……可惜用不著了。」
幾乎在藍裙女子接過陣圖的同時,地底大殿裡起了騷動。
甄鶯來最初站起身,踉蹌往前走了兩步的時候,只有一旁的周靖,略帶奇怪地叫了聲「師妹」。
漆黑的煙霧,忽然從她周身湧出,迷了眾人的眼。她的身子如電飛射,抬起的五指間凝聚著奪命的冰刃,目標竟是……角落裡的小星。
「對,殺了他,殺了他就好……」
甄鶯來的耳畔,一個低沉的男子聲音,正諄諄誘使著她,她的瞳孔里黯淡無光。
先前還在祠堂,她就聽見了這個聲音。不知來源何處,直接響在她心神里。與這聲音一道來的,還有丹田中,隱約出現的靈力紊亂。
「甄鶯來……你死期將至,找一個人代你死,或者你自己死……挑一個吧。」
她驚愕地往四周張望,青磚鋪就的殿中燈燭煌煌,眾人都在,沒有半分異常。她一時沒有回應,那聲音隨後道:「我能侵入你的神識,也同樣可以操縱你,讓你自爆丹田,你若不信,要不要試試?」
「你是誰,想做什麼?」她質問。
「不用管我是誰,我也不會告知你。」聲音又自顧自道,「殺了桂鳳樓,來換你的命如何?我知道你憎惡他,看不慣他,不如就殺了他……」
這個甚至有幾分動聽的嗓音,如有魔力,在她心神中念念不絕。
「住嘴……住嘴!我不會殺他,他不能死……幽劫,只有他能對付!」甄鶯來斷然拒絕了。她是不喜桂鳳樓,可也不至於死,何況桂鳳樓的確有旁人所無法取代的力量!
「哦?那麼換一個人?凌虛,李緒……李少游?」聲音仿佛好聲好氣地同她商量,「嗯,都不成嗎?」
甄鶯來未曾發覺,自己的神智在逐漸混沌、迷亂,往黑暗深淵中滑去,從一開始就不該理會這個聲音,現在已經晚了。
「那就小星吧,他才修行入門,你得手容易,死了以後也沒人會為他報仇。何況他早就死了,現在不過是一個逆天而為,憑劫氣苟活的怪物……你不也察覺到他的異常了麼?」聲音最後道,「桂鳳樓太過心軟,才留下了這一為害世間的隱患,你將他剷除,不過是做了該做的事情……」
甄鶯來在恍恍惚惚間心想,是啊,這是最合適的人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