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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伙兒以後要往哪裡去?
他們辛苦這些天,城主大人耗費巨資布陣,竟然都是百忙一場!
無可抑制的憤恨,從修士心中滋生出來。
「醒了?」
桂鳳樓醒來的時候,夏珏在他屋裡,正擺弄養在花瓶里的那束梔子花。
花瓣潔白,香氣宜人,是他昨日在城主府前下馬車時,一個臉頰泛紅的少女送給他的。
「嗯。」桂鳳樓坐起身來,開始穿衣。
歇了幾日,他如今靈力充沛,神完氣足……再有某地遭逢幽劫,他還能應付。
摘下花型最秀氣的一朵,夏珏走過來,簪在了他的鬢髮間。
桂鳳樓斜睨他,笑說:「這很稱我?不是女子戴的麼。」
卻還惦記著夏珏先前說玉鐲的那番話。
「花美,你戴著更美,有何不妥?」夏珏坦然。那個夢境的細節,柳懷夢都告知了他,這束梔子花可是他今日清晨上街特意挑選的,最為新鮮水潤。先瞞一日是一日吧。
他耍賴起來,桂鳳樓也沒有辦法。穿好衣物,他下了床,主動攬住夏珏的腰,親了親那人。
他已換下了素白喪服,穿的是往常的華貴輕衣。金冠還沒來得及戴,一頭黑髮披散在肩。
夏珏激烈地回吻他,鬧得他喘息微微。就在他差點兒就要把剛穿起的衣衫又脫下來的時候,忽然動作一頓,推了推夏珏。
「怎麼?」
「走吧,」桂鳳樓道,「收到李少游傳訊,他就快到了。」
治完了李緒的喪事,他果然依約而來。
夏珏不語,替桂鳳樓理好了凌亂的衣襟,再理了理自己的,兩人就一道出門。
哼,又來一個……
早晚是要死的,李少游,你就來陪你大哥吧。
第74章 子蠱 你拿著,只要捏碎它,我的心臟就……
在城主府前等候片刻, 就見一頭白狼從天際疾奔而下,於半空化作少年模樣。另有一人,乘坐竹排狀的法寶緊隨其後。
人族與妖獸並不和睦, 他能這麼大搖大擺地入城,怕是被當成別人靈寵了吧……桂鳳樓暗想。
頃刻間,李少游落在了他面前。乘竹排的修士也收起法寶,候在後方, 桂鳳樓認出來,這是李緒的一名下屬。
「鳳樓,你可還好?」李少游問。
他像是消瘦了些,雙眸仍清亮,臉上不顯憔悴之色,束起的濃密墨發隨風拂動, 就像一條蓬鬆的尾巴。喪兄的悲痛, 並未消磨去他身上旺盛的生機。
「無礙, 前幾日靈力耗盡, 已緩過來了。」桂鳳樓道。
「那就好。」李少游道,他目光掃過桂鳳樓身畔的夏珏,彼此點了點頭示意。
他一來, 就收到了夏珏的傳音,告誡他不要提及那兩城遭災的消息。半路上李少游已聽說, 除卻松江城得救以外, 淮城在幽劫中盡毀,泗城中竟然發生遽變,大陣崩碎、反噬其主,城主和一應官員都殞身當場……兩地百姓,如今流離失所。
據說桂鳳樓在救下松江城後就昏迷不醒, 沒有去往淮、泗兩城。人力總有窮盡時,受災之地的人們恐怕難免要心生怨懟,置身局外的李少游卻是能夠體諒的。他同情兩城百姓,也擔心桂鳳樓的身體,一連昏睡這麼久,難道傷勢不輕?
眼見桂鳳樓已甦醒,且一副神采奕奕的樣子,他終於放下心來。
夏珏私下裡給他說,桂鳳樓心懷愧疚,只是強顏歡笑而已,最好別提此事,免得惹他傷懷。李少游當然不會多嘴。
他知曉桂鳳樓的為人,必然因此自責,雖然從外表上看不出來——
不過桂鳳樓若要強顏歡笑,又怎麼會被他看出來呢?
闊別多日的兩人,生疏地寒暄了幾句,並肩步入府中。
「接下來有何打算?」李少游問。
「你風塵僕僕而來,先歇息一晚吧。明日動身去碧雲山亂木崖,我有件事需請教葉前輩。」桂鳳樓道。
走上不久,迎面撞見了接到通報前來的本城城主。桂鳳樓便為他引見,介紹他是「新任的皋狼城主,也是我道侶的親弟弟」。
每個字都是真話,可李少游的一顆心,卻驟然地抽痛起來。
「李少城主節哀。」
「多謝蘇城主關心。」他隨即對桂鳳樓道,「我還有些事情要與蘇城主商議,鳳樓,稍後再來尋你。」
「好。」
眼看那兩人都走了,李少游開口說:「蘇城主,我要聊的事與災民有關。」
兩地的災民多半會流往松江城,然而單憑松江城是吃不下的。他與大哥的老部下們商量過了,皋狼城可以接納一部分。就收容在先前為了避災所建的清源山營地,那裡道路已通,也造有簡易的棚屋,日後這些人可在山裡開荒。必要的糧食和木石材料,他都會供給。
這是他的所願,也是為桂鳳樓盡一份力。
松江城主果然頗為擔憂災民潮。
一盞茶後,談完正事的李少游被侍女引去了客房。
客房在後園,碧波悠悠的荷花池上,九曲石橋勾連著數棟臨水的軒榭。
「桂鳳樓住的是哪間?」他問那侍女。侍女給他指路,他瞧一眼,道了聲謝。
清風吹動了水榭檐下垂掛的素紗簾。他沒有看見紗簾里的桂鳳樓,但是從那方向,他同時感應到了兩股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