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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你身為本體的意識海,要是有能力鎮壓住我這心魔,本體就不至於最終在瘋癲中兵解了。你說是嗎……柳懷夢?」夏珏全無懼色。
「夏珏,你著實很討厭,到底是個心魔。」柳懷夢微笑道。
「你也不遑多讓。」
「別鬆懈,」柳懷夢又說,「本體隨時可能捲土重來。」他提的那盞定魂燈,仍持續不絕地放出明光。若非此燈護體,在本體剛才的那次侵襲中,夏珏可能已經魂魄破碎。
「我知道,他不會甘心放過這次機會。畢竟他除了在神魂上操弄我,手頭能動用的力量,就只有以秘法復活的那堆臭魚爛蝦,根本是不敢攻上九華宗的。」
「即便他如此衰弱,只要他在世一天,就會妨礙我們一天。」柳懷夢淡淡道。
「哦,你也是這般想法?」夏珏笑了,他那雙漆黑的眸子裡,好似閃過了一絲嗜血凶光。心魔本相,絕不是他外表看來的這副樣子。
「當然,他連桂鳳樓都不肯放過,那就註定要死。」
「我考慮過,只憑我們兩人還不夠,」夏珏道,「必須結合那三人之力。將本體的氣血、肉身、劍氣,都收為我用。」
再聚合上那三個人的力量,方能——
斬殺本體!
「他們未必願意。」柳懷夢道。
「那也由不得他們。」
第60章 幻夢 是幻象,卻也是大哥所願,叫他怎……
鑼鼓絲弦聲里, 掀開轎簾,牽起新娘的手……紅繡帕垂落,李緒看不見繡帕底下的臉, 但他一觸碰到那隻手,就認了出來。修長、骨秀,掌心帶著練劍而生的薄繭。
這是桂鳳樓,他要娶的是桂鳳樓。他難道不是早就期盼這一天了?
並肩往喜堂走去, 撒著香花的步道兩旁,賓客紛紛向他恭賀。李緒心想,他是否做過這樣的美夢,以至於連這一幕也很眼熟?
他牽緊了身邊人的手,仿佛擔憂那人會兀然化為蝴蝶飛去。他不明白自己,恍恍惚惚間不安的究竟是什麼。
他該歡喜, 該面帶笑容, 該輪著向所有人敬酒, 這是他與心上人的大日子。
他為何要不安?
一陣不諧的喧鬧, 從左側響起,有誰從人群後方擠上前來,似乎不小心踩到了別人的腳。
李緒轉頭望去。
「少游?」他喃喃, 腳步不由停頓,維繫在面上的微笑也忽然僵硬。
李少游站在路邊看著自己, 眸子裡滿是驚愕。
那是一母同胞的親弟弟, 相依為命的親人,自己大婚的時候,少游當然也該到場。這有什麼不對,可少游為何露出那樣的神情?
耳畔嗡嗡作響,顱腦開始昏沉, 許多朦朧不清的畫面,瞬息間在李緒心頭閃過。
喜轎里偷瞧他的那一眼,三拜之禮,對飲合歡酒,最後翻雲覆雨、洞房花燭……
大哥,成親了?
艱辛地從人堆後擠出來,顧不上同旁邊被踩到腳的婦人道歉,李少游即被眼前景象攫去了心神。
原來我是來觀禮的。身為親弟弟,我是否不該站在路邊閒看……要去幫幫忙?
對了,嫂子是誰,怎麼大哥沒有和我說過?無數念頭從他心裡涌將出來。
這時,隨著大哥一起停步的新娘子,把紅蓋頭掀起,朝他的方向望來。李少游看清了那張秀逸的臉,他的心,突然縮緊。
桂鳳樓,大哥迎娶的是桂鳳樓。對啊,他想,我不是早就發現大哥與他不同尋常了麼?大哥看他的眼神與旁人有別,連傳家的鐲子都送給他了。我是為大哥高興的,他們兩人終成眷屬……
奇怪。
為什麼我心裡卻反而是抽痛與酸楚?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摸到了濕漉漉的水跡。
莫非我臉上現在的表情很難看,才讓大哥褪去了笑意,那樣地看著我?李少游盡力地扯動嘴角,露出一個笑來,說道:「大哥,怎麼站著不動了,大家都在催你呢。」
「少游,你還記得你是怎麼來到這裡的嗎?」李緒問他,語聲是慣常的冷靜。
怎麼來的,問這個做什麼?李少游按捺心思想了想:「我似乎……啊。」
他不記得了,一剎那間,他又全部想了起來。
他在老祖宗掌管的洞天福地中進行試煉,手指碰了一朵藏著光團的粉花,然後就到了此地。
「這是個夢,」李緒接著道,「我清醒了。」
在賓客們紛亂的議論聲中,他把新郎官的紗帽,親手解了下來。
周遭的一切,都開始模糊褪色,絲弦聲漸小。
李緒看向他牽住的人,桂鳳樓也在看著他。
紅蓋頭扯落了拿在手中,桂鳳樓發束金冠,鬢間裝點著珍珠,還是那副出嫁的盛裝,眼中神色晦暗難辨。他也醒來了?是什麼時候醒的?
李緒沒有問出口。
一場大夢驚起,他不止是悵然若失。好像連胸腔里跳動的那顆心,都被人硬挖了出來,落得空空蕩蕩。
夢雖然是個讓他眷戀的好夢,可在他意識到真相的那一刻,就無法再做下去了。
剎那間,眼前變回了試煉之地的密林,樹木參天,鳥獸遊走,他們置身在一塊稍空曠些的地方。滿地斑駁樹影,不遠處有棵老榕樹。至於倚著梨花的二層小樓,則影蹤不見。
再看向桂鳳樓時,他已變回了尋常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