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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自身性命為囚籠?
身陷幽劫者,往往能獲得強大的力量;劫氣本身,也會帶來殺欲,污染人的心神。
實在太危險了。這樣的危險,明明只要往這孩子體內,注入一段光明溫暖的靈力就能破解。
但是這些勸告,他也難以說出口。桂鳳樓已經做出了他的決定。
「李城主,那便就此別過。」紛繁思緒中,李緒聽到桂鳳樓對他說。
「我送送你。」他下意識地道。
他瞧見桂鳳樓似乎微怔了一下,笑道:「也好。今日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再見了。」
「什麼意思?」李緒問,「你要離開皋狼城了?」
「是,」桂鳳樓朝他眨了眨眼,「李城主不願看見我,還命我離少游遠一點,這下就要稱心如意了。」
臉上仍帶著淡淡的笑意。
美,或許是很美,但李緒往日看來,只覺輕浮的笑意。
他的心裡忽然燒起了一把火,灼熱的怒火。
分辨不出是生桂鳳樓的氣,還是生自己的氣,也許生自己的多一點。
本來可以做個朋友,他卻將目光,投在了一塊玉的瑕疵上。
到如今,這些瑕疵竟似不那麼刺眼了。
李緒轉身在前帶路,穿過一重重院落與迴廊。他曾經覺得這座李家的祖宅地方太大,屋子太多,養的閒人也太多。有個四合院,他和少游一人一間廂房就已經足夠了。
這一回,他忽然覺得這段路太短。
短得不可思議。
「桂道友,」送到大門外,李緒道,「保重。」
「李城主,保重。」
站在階前,李緒目送那人的身影直至消失。
回到客棧,桂鳳樓先給小星安頓了住的地方。
這孩子身上同時帶有死氣和劫氣,對活人無益,只能單獨住一間。沒有點燭火的黑屋子,小星進來時,似乎也不覺害怕。
桂鳳樓道:「你休息吧。若是不想睡,可以坐下來修行。」他笑了笑,「我小時候,也常常徹夜不睡,打坐修煉的。」
他將一門最簡單、但屬性中正平和的道家心法,教給了小星。
小星在蒲團盤膝坐下,閉上眼睛,掌心朝天分別搭在腿上,桂鳳樓又細緻地糾正了他的姿態。
他在一旁站了會兒,察覺到小星的氣息從浮躁不定,漸漸地沉穩下來,便悄悄地走出屋子,帶上了門。
夜色已經很深,桂鳳樓進屋時,發現夏珏還沒有睡。
「你從哪兒領來的孩子?」夏珏一見他就問,「我要當後爹了?」
剛回客棧時,他似乎就已感知到了桂鳳樓。
桂鳳樓瞪他一眼,將小星的情形告知了他。
「這是個禍患,」夏珏道,「你心軟了。」
「他不是,」桂鳳樓道,「只要管好他,他就不會成為禍患。他很特殊,留他在身邊,可以讓我對幽劫了解更深。」
這回沒有和他吵,夏珏沉吟了片刻,只問:「他有沒有可能和菁菁有關係?」
「我也想到了這點,會留意他。」
桂鳳樓替菁菁淨化過,那時她體內確有劫氣沉積,但她在皋狼城的據點裡卻是裝瘋,時不時「清醒」過來,做她想做的事情。
她似乎已經掌握了在劫氣中維持靈智的能力,與小星類似。
兩個人,都沒有就這件事情再商討什麼。
因為夏珏伸手,猛然將桂鳳樓一把攔腰抱起,往床榻走去。
「你緩過來了?」桂鳳樓問。
「緩過來了,」夏珏將他扔上床,垂眼看他,忽然問,「我什麼時候才能當上親爹?」
「這我不行,」桂鳳樓嗤笑出聲,「你行,那就你來。」
「呵,要不是我捨不得!」夏珏雙眸幽深,帶著點惡狠狠的意味道,「我早就用邪法,讓你長出一些你本來沒有長著的東西,再讓你給我生十個八個孩子。」
這種邪法,傳說中是有的,只是損害身體,還會惑亂心智,讓受咒者變成一個離不開男人的蕩婦。
桂鳳樓抬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嘴裡卻道:「想得真美。」
寂靜的深夜裡,也不知還有幾人沒有入夢。
凌虛便是一個。
從郊外練劍回來後,他坐在窗下桌邊,就著橘黃燭火,看他掌心的那塊青冥晶。
一塊拳頭大、澄碧如洗的靈石。
太小了,煉不成劍。他記得本來想買這塊青冥晶的年輕人,是準備用來做一朵頭花。
頭花?
凌虛的心裡,慢慢浮現出了一朵花的輪廓。
他在玄天宗最高的山巔,千萬年不化的積雪中,曾看見過雪蓮。蓮瓣層層疊疊,呈剔透的冰藍色,含著一段幽香。
碎屑紛落。
指間凝聚劍氣,化作實質的雪亮利刃,他在青冥晶上刻下了第一刀。
一粒沙子大的碎塊滾到桌面,在燭光里閃了閃幽藍的光彩。
接下來,是第二刀,第三刀……
他常年握劍的手很穩,每下一刀都不遲疑。
「師妹,你怎麼一大早就冷著臉?誰惹你生氣了?」
第二天清晨,周靖一見甄鶯來就問道。
「沒什麼。」
「說出來,師兄給你出氣!要是我揍不過,還有兩位厲害的師兄呢——」周靖大呼小叫,眼角瞥見來人,又道,「哎,桂師兄,你牽的這孩子是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