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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鼓作氣,剿滅他。」凌虛率先道。
兩名劍修都很激進。
醫修方華則眉頭微皺,思索著說:「敵方能操弄幽劫,實力非同凡響。是否應該再慎重一些?」
李緒殞命,李少游修為盡失,他們傷亡慘重。只憑餘下的幾人之力,能否與敵人相抗?他忍不住要懷疑。
「我已經傳訊回九華宗,向池掌門請求援兵,凌兄也向玄天宗去了信。」桂鳳樓朝凌虛看了一眼,點點頭,「由池掌門出面,聯絡了諸多人物,其中不乏陣道大能。集合這些人的力量,這次掘地三尺,也要將敵方挖出來。」
「我明白了。」發覺桂鳳樓心意已決,方華不再多說什麼。
他也同樣期盼,能儘快了結這件事——在幽劫中慘死的人,實在太多了。他的好友李緒,還是樁血淋淋的新仇。
「我去備戰。」夏珏起身走了。眾人商議之時,他出奇的沉默。
他本來不是一個話少的人。
桂鳳樓抬眼凝望他,直到他背影消失在門後。
關上門,布下封鎖的法陣,夏珏走到書桌前站定,取出淡黃符紙和硃砂筆。
他一手撈著衣袖開始繪製符文,有些心思不屬。
要不了多久,我這隻蛀蟲就要被揪出來了,他自嘲地想。自從本體尋到他,他為本體的滅世計劃,著實做了不少髒事。
「篤篤篤」,房門響了。
筆鋒一頓,夏珏仍站在原地沒有動。外面在叫「阿珏」,接著問「在麼」,片刻後,他察覺到了從門縫間溢進來的劍氣。
夏珏丟下筆,走過去開門,揮袖在籠罩門扉的淺金色光華上一拂,將法陣解除。
等在門外的當然是桂鳳樓。他已經抬起了手,五指間凝聚著一道雪亮劍光,看似下一刻,就會忍不住將門劈開。
瞧見夏珏,他笑了笑,掌心的光芒隨即熄滅。
「在忙什麼?」桂鳳樓問,「你是不是在鬧彆扭?」他含笑的眼睛,那麼亮,又那麼媚,縱然帶著一絲不加掩飾的探究之色,也讓人生不起他的氣。
「畫符,不想人打擾而已。」夏珏轉身,將他讓進門。
攤在書桌上的符紙,也明明白白地展露出來。桂鳳樓只瞥了一眼,又重新望向他。
「有事尋我?」夏珏道。
「有。」話音未落,房中響起了清脆鈴音。桂鳳樓手中突然變出一枚小金鈴,當面搖動了它。
夏珏臉色微變,這是本體煉製的金鈴,發出的催魂魔音,曾令他險些神魂泯滅……
耳畔轟鳴,無數錯亂癲狂的念頭涌了上來,衝擊他的神識。他捂住胸口,身子搖晃,好在鈴音迅速止歇了。
「還難受麼?」桂鳳樓收起金鈴,扶住他,關切地問。
他喘息著搖頭。
等他緩了一緩,桂鳳樓說道:「我繳獲這枚金鈴後,試出了催動之法,也對旁人使過。它對我不起效,對方華不起效,似乎只對寥寥數人有效……阿珏,」他正色,「這次圍剿楚辰,你留下吧,他的能力看來剛巧克制你。」
「我躲在後方,讓你去迎敵,我放不下心。」夏珏推脫。
「我要你留下!」桂鳳樓厲聲道。
他突然疾言厲色,讓夏珏怔住,輕聲一笑說:「你怎麼了?」
這不像你的態度,不像你會說出的話。
「有許多人前來相助,你不用擔心我的安危。」桂鳳樓也知待他太兇,緩和了語氣,「不論你想做什麼,都別去了,好麼?」
他話裡有話,夏珏自然聽得出來。
本體奪舍不成,必定讓李少游恢復了些許記憶,他不會對桂鳳樓隱瞞。桂鳳樓不是傻子,足以推斷出不少真相。先前皋狼城那一戰,自己臨陣倒戈,都還沒有交代清楚。
「我留下來,你就既往不咎麼?」夏珏索性問。他伸手攬住面前人的腰,將人帶進懷裡,他的身體炙熱貼著桂鳳樓的身體,在耳畔低語:「如果我告訴你,柳懷夢是被我所殺,你還會不會……」
他聽到那人呼吸亂了,胸膛一緊,他被重重推開。
夏珏踉蹌半步,站穩了。
「柳懷夢現在何處?」桂鳳樓問。他臉上沒有多少震驚之色,只有悲涼哀痛,與最深沉的失望。
晶瑩的眸子裡,像盈了淚。那隱隱的淚光若滴落下來,恐怕也是酸楚的。
時隔多年,你又要為他落淚?夏珏的心裡也泛起又酸又苦的潮水。他指了指自己胸口:「借宿在我體內。你要殺了我,為他報仇嗎?」
房中陷入了靜寂。他等著,等一個答案。
桂鳳樓望著他,緘默不語。慣常握劍的手垂在身側,有那麼一刻,手指繃緊了,似要凝結劍意,讓緊盯著他的夏珏的心也隨之揪起……這隻手卻又慢慢鬆開了。
「當年的事,是我與柳懷夢先對不起你。」桂鳳樓說,「往後莫要再做錯事了,大師兄。」
大師兄,夏珏很久沒有聽他這麼叫過了,三個字儘是疏離。
他看著桂鳳樓拂袖而去。
「你終於肯認了?」意識海中,一襲水紅輕衫的柳懷夢道,「你還不敢告訴他,李緒也是被你設計而死。」
夏珏沒有理會他。
他主動說出口,是因為這些事,很快都要瞞不住了。不止柳懷夢,還有李緒之死、淮泗兩城的陷落、他暗地裡為本體所行的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