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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他和桂鳳樓初識,這位長老就在替他留意,給他「通風報信」,讓他倆能常常偶遇。
如今他和桂鳳樓斷絕了往來,長老還不知情。
前些日子他將積攢的寶物送至天柱峰時,運送的雜役甚至以為是聘禮,在九華宗里碎嘴,很快全門派都知道了。
人人以為他們將要結為道侶。
「不必了。」夏珏挑了一個別的任務。
半路上,他忽折身飛掠。
還是去了。
那魔道妖人的名號,他聽說過,實力匪淺,嗜好虐殺。桂鳳樓可以死在他手裡,卻不能……不能死在旁人手裡。
他來得及時,和桂鳳樓一道迎戰強敵。仍是從前那樣默契,不必言語,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便心領神會。
這一戰打得極為艱難。敵人的力量比他所知更強,壓箱底的法寶,讓他們兩人都受了重傷。
「我看看,先殺了誰好呢?」魔道妖人神色森冷,目光逡巡,急欲尋到機會,斬殺他們其中一個,破除兩人的聯手!
對面疾風驟雨的攻勢下,他們互相掩護。不惜身上再添傷勢,也絕不退後半步。
每個人都豁出性命,來救遇險的另一方。
血雨灑落,在地面洇到一起。分不清是他的血,還是桂鳳樓的血。
那魔道妖人,終究死在了他們手中。
被劍氣和咒術掃作廢墟的樹林中,兩個力竭的人倒了下來。
挨著彼此。
他連轉個頭,看一眼身邊人的力氣都沒有了。
只能嗅見血腥味,聽見空氣中的喘息聲。
「你對我,到底是怎麼想的?」他低低地問。
「我還愛你。」
「那柳懷夢呢?」
沉默了片刻,桂鳳樓答道:「我也愛他。」
他慘笑:「在我愛上你之前,我決不知道你竟是這樣一個人。」忠貞專一這幾個字,原來你是根本做不到的。「可是……我還是放不下你。」
我放不下你。
這是他此生說過的,最絕望的一句話。
「一夜沒睡麼?」桂鳳樓醒了,看向他,嗓音里還帶著倦意。
夏珏笑了笑道:「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什麼事?」
「當初你追蹤孫裳的時候,若是我沒來助你,你會不會死?」
孫裳,便是那個魔道妖人的名字。以孫裳的品階,那時候的桂鳳樓接下任務還相當勉強。
「不會。」桂鳳樓答得很快。
「為什麼?」
「幽劫之事未了,只有我能解決。不論用何種手段,我都要活下去。」
「那你為何要接如此危險的任務?」
桂鳳樓看著他,眨眨眼睛,笑了:「也許是因為我猜到你會來。」
靈巧的手指撫過,身體逐漸發熱。
從夏珏問出那句話,桂鳳樓就猜到他回憶起了什麼。
這件事,桂鳳樓不願意多提。
他親吻夏珏,渾不在意、沒心沒肺的模樣。
接下任務時,他當然不知道夏珏會來。
那些日子他心緒消沉,只是想受傷,想要被利刃撕碎血肉而已。
因為他生平第一次辜負了別人。
這個被他辜負的人,還是他愛的人。
身體被狠狠穿透,桂鳳樓低吟一聲。
第一次總是很痛的,後來……便習慣了。
第6章 細雨 你篤定……我狠不下心任你魂消魄……
「這個時辰了,兩位師兄還沒有起身麼?」周靖喃喃。
客棧大堂里,周靖和甄鶯來已吃完了早點,坐著相對發呆。
「那位凌長老也不在。」甄鶯來道。
「我知道,他多半又練劍去了。清早我醒過一陣子,察覺到隔壁的凌道長出了門。」
甄鶯來瞟他:「而後你繼續睡了?以凌長老的修為,他仍天天練劍,你卻在睡懶覺。」秀秀氣氣的少女,露出一臉鄙夷之色。
「師妹!」周靖窘迫。
凌虛的確是出來練劍的。
但他此刻,心神卻不在劍上。
他身處小山丘上,無樹無草,清風徐來,是方圓十里內最為空闊的地方。能清楚看見,三道遁光自遠處而來,夾雜著兵戈交擊之聲。
當先的一人已然不支,身形搖搖欲墜。
「道友救我!」
頃刻間遁光已近,那人滿身是血地栽倒在他面前,急切叫道。
凌虛注視著他。這個人他不識得,便問:「我為何要救你?」
他很少說話,每次開口時都一字一字說得很慢,好似每吐出一個字都要斟酌。
但他的劍並不慢。在他問話之時,雙指於半空一划,已在那呼救的男子背後結成一堵劍意所化的氣牆,從後方襲來的數道流火,在氣牆上湮滅。
對於修士爭鬥,凌虛不愛多管閒事,但他要先問明情況。
男子道:「我發現了他們的秘密,他們要殺我滅口!」他竭力回頭看了一眼,緩了口氣續道,「他們在尋覓邪法,利用幽劫增長力量!」
幽劫?凌虛神色震動。
他探出的神識,也從追來的兩人身上捕捉到了一絲微弱的氣息……劫氣!與前不久才由桂鳳樓從他體內祛除的劫氣,全然一致。
那兩人身帶劫氣,卻未曾瘋癲?
凌虛拔劍在手,動如雷霆,迎上了來人。傾瀉而出的劍氣,一瞬間光耀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