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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對狐狸來說,卻好像被什麼天敵盯上了。
不緊不慢, 卻步步逼近。
——要被打了嗎?
——要被打了嗎?
狐狸睜大眼睛,心跳逐漸加快。
可哪怕到了這個時候, 它的目光依然忍不住貪婪地停在了男孩的臉上……
不同於那張來自未來的照片裡的稜角分明的成年男子,此時男孩的臉上還帶著稍許嬰兒般的圓潤。
不過, 一雙如黑曜石般又黑又大的眸子,倒是已經開始透出一種冰霜般的冷淡, 隱隱有了一些成年後那種高高在上的傲氣。
只可惜,緊閉的雙唇, 看起來仍然十分柔軟又惹人憐, 無意間中和了面部過於端正和冷冽的氣質, 反而平添了幾分誘人。
越是看就越是痴迷。
越是看著、看著,便連即將要被打的問題都拋到腦後了,轉而開始極不靠譜地思考:
——會被怎麼打呢?
狐狸的思維莫名其妙地轉向了一條頗為詭異(變態)的道路:
——隨便一腳被踢飛出去?
——揪著後頸扔得遠遠的?
——按在地上,狠狠捶幾拳頭?
——亦或者,也像那個骷髏頭一樣被踩在腳下?
狐狸的腦袋一團混亂,不停地胡思亂想。
只是看似很漫長,其實也不過是短短几秒鐘的時間,但田川亮已經越走越近了……
事到如今,狐狸才開始在心裡擔憂起來:「大人會不會真生氣了?會不會感覺我總是,總是莫名其妙的?會不會認為我很討厭,很煩人?想要把我趕走?」
被打,對於皮粗肉厚的妖怪來說,其實根本不算什麼。
但想到或許會被討厭、被趕走,狐狸一下子就有些慌了。
太陽慢慢落山了,目競的那些白色骷髏頭還在滿地亂滾著哀鳴。
哪怕是幸運的、沒有被長劍直接劈到的骷髏頭,也像不幸被颱風尾掃到一樣,受到凜冽劍芒的波及,頭殼都出現了一條條的細小的裂縫,因此痛得不行,完全沒法忍耐地發出了一陣陣、沒完沒了的呻/吟。
而伴隨著這些哀鳴……
狐狸的心也慢慢繃緊了。
田川亮終於走到了狐狸的面前。
一人一狐對視了好一會兒。
明明男孩的眼睛裡什麼情緒都沒有,宛如靜謐的清泉一般清澈……
可狐狸就是兩條毛後腿顫了顫,尾巴耷拉下來,險些跪地求饒。
「喂,不要在我戰鬥的時候,做一些奇怪的事情。」田川亮突然開口這麼說。
狐狸有點兒慌張:「啊,是。」
「想練習幻術的話,日常也可以練。」
「……啊?」
「想玩的話,也可以,但不要總在我戰鬥的時候,很煩。」
「啊?」
狐狸滿臉愕然。
田川亮緩緩移開了視線,自顧自地說:「視覺,聽覺,味覺,觸覺,感覺,幻術不就是欺騙五感的玩意兒嗎?」
「我猜,你現在的幻術水平,應該是停留在聽覺這個層面吧?」
「雖然說有些洗腦的音樂,確實能夠更輕易就在人的腦海里構建出一幅幅圖景,但選擇極樂淨土什麼的……其實只是你的某種惡趣味吧?總之,還是算了吧!如果你實在喜歡……唔,別用到我面前也行。」
——什麼?
——居然,居然被發現了!
狐狸震驚地睜大了一雙狹長的眼睛。
這一刻,仿佛被電流擊中,身體不受控制地陣陣戰慄;又仿佛被柔和的陽光照耀在一身厚實的皮毛上,渾身都暖洋洋的。
——這,這就是神明嗎?
——明察秋毫,體恤萬物!
狐狸有些激動,又有一點兒愧疚。
其實,它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練幻術,還是純粹就是玩心作祟。
總得來說,幻術是狐族立身之本,是每隻狐狸都要練的。
但練習的同時,狐狸們少不了要去找點兒樂子,來緩解長期練習所導致的枯燥和乏味。
這是絕大多數狐狸哪怕不用教,自然而然也會領悟,並都會幹出來的好事。
至於說,為這些樂子專門做解釋……
一來,狐狸們性子使然,往往連它們自身都不太確定「我做這些到底是為了練習,還是為了玩」;二來,假如專門為此做出解釋,似乎也太沒面子吧!
所以,通常哪怕被周圍人討厭了,多半也是含糊著過去。
可如今,明明還什麼都沒說,卻完全被看穿了。
狐狸一時呆住,竟不知該說什麼、該做什麼了,往日那些狡猾和伶俐,似乎全都化作一個個輕飄飄的肥皂泡泡,稍稍一戳就碎了。
這一刻,面積並不算太大的小操場安安靜靜的,只有可憐的、沒人理睬的目競繼續四分五裂地在地上骨碌碌地翻滾著。
一顆顆骷髏頭還在悲慘地哀鳴著:「疼啊,好疼啊!」「頭骨被打裂了、裂了。」「嗚嗚……好狠的人,好狠的人。」
可一人一狐卻完全屏蔽了這些慘叫。
只靜靜地互相對視著。
然後,田川亮伸出了手,指尖輕輕地戳在了狐狸毛茸茸的腦門上……
他習慣性地撅嘴,帶著點兒不高興,卻又十分容忍地說:「下次不要了。」
狐狸怔怔站著,好半天說不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