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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佐藤那傢伙有什麼好學的啊!」
又有一名平時關係不錯的同事,突然攬著竹本的肩膀,將他拉到一邊,假裝推心置腹地同他說起了悄悄話:「佐藤那個老傢伙現在只等退休了,他這輩子也不會再有什麼升職機會,自然一天到晚,多的是時間可以浪費。可是,竹本你不一樣呀!你是通過國家甲級公務員考試的職業組精英【注】,前程遠大,所以,不要在這種無聊的小案子裡耗費精力嘛!」
竹本英明警官面對這樣的「好意」,有些尷尬地笑了笑。
他撓了撓頭,裝出一副傻乎乎的樣子:「謝謝前輩的關心,不過……在我看來,不管是職業組,還是非職業組,大家都是警察,都要保護人民嘛。」
同事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拿手指了指他,似在說他滑頭,接著笑了笑,轉身走了,頗有一種一切盡在不言中的感覺。
竹本英明見此,不由暗嘆了一口氣,只覺得,有時候,職場上的交際往來,竟比破案還難。
他一邊想著,一邊繼續收拾著那些案件的資料。
只是,剛剛在同事們說話的時候,耳朵里似乎出現了奇怪的幻聽……
——嘶嘶!嘶嘶!嘶嘶!
竹本警官揉了揉耳朵。
他還本能地抬手按了下胸口:「奇怪,怎麼好像還有點兒疼?」
在人類看不見的空間中……
那條纏繞在他身上的大蛇,形象已經變得更加生動了。
它陰冷地吞吐著分叉的長舌,一邊發出嘶嘶的聲音,一邊將蛇頭虛虛地插/入到了竹本警官的胸膛之中,用冰冷、猙獰的獠牙,如享用最為甜美可口的食物一般,貪婪地啃噬著他的血肉。
——嘶嘶!嘶嘶!嘶嘶!
——好疼!
——疼得越來越厲害了。
竹本警官的臉色呈現出了一種失去血色的蒼白:「難道真是最近工作太多,累到了?」
警官先生是無論如何也想像不到有一條蛇的,只能這樣猜測著。
「算了,那今天早點兒休息吧!」
竹本警官這麼想著,隨即收拾好了文件,站起來,往警署外走去,走的路上,還不由按著陣痛的胸口苦笑:「還是佐藤前輩說得對,只有保持健康的身體,才能更好的應對工作呀。」
同一時間,田川亮已經在警署外不遠處的一條小巷子裡,等了三個小時。
在來之前,他已經提前打聽好了警察們的上下班時間,本以為很快就能等到竹本英明下班,然後快速殺蛇、返身歸家。
然而,誰能想到呢?
成年人總是願意為了美好的明天而奮鬥至天明的。
太陽已經下山。
天色暗得幾乎看不清人臉。
這麼晚回家,肯定要被田川夫人罵的。
沒辦法,田川亮只好中途又拜託遠山葵幫忙撒謊。
——啊,是,小亮在我家玩,因為很晚,媽媽留他住下了。
——哎呀,這也太麻煩了……不過,小亮好難得有朋友啊。
最後半句話,大抵是田川夫人的真心話。
從小獨來獨往的孩子,居然也有了能玩到一起的朋友。
田川夫人這一刻的心情,不知道有多麼欣慰。
多年夙願一朝得償,說不定都想去拜謝神佛了吧?
總歸是勉強將事情遮掩了過去。
那麼,現在……
田川亮的眼睛牢牢地注視著從警署走出來的竹本警官身上的那條形貌兇惡的大蛇。
他緩緩從書包中抽出了新買的菜刀,雖則是一把菜刀,但此時,刀鋒也閃爍著雪亮的寒芒。
「狐狸。」
「在的,大人。」
「把你之前用來迷惑人的小把戲再拿出來用用,別讓人注意到這裡……」
「啊嘞!啊嘞!這是請求嗎?」
「不,是命令。」
「……」
「不聽的話,就先拿你試刀!」
「啊,真是……嘖!」
第19章
——越來越疼了。
——好疼,好疼啊!
竹本英明警官踉踉蹌蹌地走在街道上。
仿佛有什麼柔軟的、長長的東西在身體裡慢慢攪動,如同老式抽水泵一樣,一下一下地抽取著血管中的血液,過程漫長,且無比煎熬和痛苦,以至於他的雙手不禁痙攣一般地抓撓自己的胸口,耳邊開始頻繁響起「嘶嘶、嘶嘶」的古怪叫聲。
——該死,到底是什麼東西?
——嘶嘶!嘶嘶!
——我這是怎麼了?
——嘶嘶!嘶嘶!
可憐的警官疼得有些站不穩,腿一曲,竟半跪在了地上。
他的面容呈現出一種病態的蒼白,似乎終於意識到自己的情況有些不妙,於是顫抖著手去掏手機,試圖撥打一個求救電話……
可當他低下頭的時候,卻看到了地上的一個影子。
明明是黑色的人形影子,頭部卻是那種兩個耳朵豎起……仿佛是個犬頭的樣子。
此時,月亮已經爬上了屋檐。
月光下的田川亮,頭部再次變回了犬頭,乍一眼看過去,確實恍如鬼魅。
——狐狸,開始吧。
——好的,大人。
狐火閃閃爍爍地飄到半空中,咿呀呀呀的三味線再次奏響。
伴著音樂,狐狸右爪執扇,仿若執刀一般,忽高聲唱道:「持刀人不見,但伺蛇入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