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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卿淡淡道:「殿下,金鑾殿只談公事,不談私情。」
「那東宮便能談私情嗎?」
文卿並不想在這裡激怒他。
雖然他知道南溟後六衛在看不見的地方保護著他,但這個險他寧願不冒。
「先生。」
公儀峻俯身靠近他,捻起他肩上一縷墨發,痴迷地嗅了嗅。
「本宮一直在等你的答案。」
「從見到你的第一眼起,本宮就知道,這輩子不會有人比你更合本宮的心意了。」
「七年了,本宮每夜都想著先生,欲渴纏身,情難自抑……」
「夠了!」文卿偏開頭,眉心嫌惡地皺起,「微臣沒有斷袖之癖,若殿下真心愛惜微臣,便請發乎情止乎禮。」
「真心愛惜……?」
公儀峻忽然發瘋似的按住他的肩,咬牙切齒道:「本宮就是因為太愛惜你,這些年才不曾動過你!不然你以為憑你一個殘廢,怎麼能次次把本宮的顏面往地上踩?」
「太子殿下!請自重!」
戶部侍郎顧岱去而復返,身邊還跟著一個鍾堂。
春陽心急如焚地看著殿內,氣喘吁吁趕回來的文念恩摸了摸春陽的腦袋,小聲道:「沒事了,沒事了。」
公儀峻陰沉地看著殿門口的兩個官員。
一個顧岱,文系一派的寒門高官,要碾死不容易,但也並非什麼棘手之事。
一個鍾堂,世家大族的嫡長子,鍾家明明是太子黨,此刻居然來壞他的好事?
「本宮不是說了,沒有其他事便退朝嗎?」
鍾堂皺緊眉頭,正待說些什麼,顧岱輕輕拍了拍他的肩,笑眯眯道:「太子殿下,微臣和幾位同僚平日都習慣和文大人一同下朝的,今日在殿外等候多時也不見文大人出來,便斗膽進來找找了。」
「本宮和文大人有要事相商,閒雜人等都給本宮滾出去!」
文卿卻道:「如果殿下的要事是指方才那件事,那請恕微臣不能從命。」
「哎呀哎呀,文大人和殿下既是君臣,亦是師生,何必將氣氛搞得這麼僵呢?來日方長不是很好嗎?殿下也知道文大人的性子,寧折不彎,雖說是殿下金口玉言,也得給文大人一些時間才好啊。」
顧岱拿出平時混官場那一套,又開始和稀泥,一邊奉承公儀峻,一邊替文卿開脫。
鍾堂忍不住插話:「太子殿下應當品德賢良,怎能做這樣強迫朝廷重臣的事?若晏清背後有世家大族撐腰,殿下還敢不敢做出此等荒謬之事?」
他的性情才是真的剛直,文卿頓感頭疼,心想這下得欠好大一個人情。
顧岱臉上青了又綠綠了又青,回頭眼刀像是想殺人:「你別多話——」
公儀峻從文卿身邊離開,陰鷙地看著這位刑部侍郎鍾堂,開口便嘲諷道:「若沒有鍾家,本宮今日便用你的血來洗這金鑾殿。」
「本宮一定會在你父親面前替你美言幾句,鍾大人。」
「那便多謝殿下了。」
鍾堂一副寧死不屈的模樣,顧岱一拍腦袋,完了。
公儀峻忿忿離去,行至殿門,隔著數人意味不明地和文卿對視一眼。
文卿心想,如今撕破臉,恐怕不得不和辛稷安聯手,將清流一脈籠絡些進來。
他以為寒士一派體量不小,足夠暫時牽制住公儀峻,沒想到這瘋狗發起瘋來不管不顧,寧願自己掉幾塊肉都要咬他一口。
「晏清,沒事吧?」
顧岱走過來,輕輕扶住輪椅的把手。
「沒事。」文卿搖搖頭,「今日之事,多謝。」
「不必言謝。」顧岱一邊推他出去,一邊指著鍾堂,「對了,是他拉著我過來的。」
鍾堂突然被提及,像是在學堂里突然被先生點名了一樣,正色道:「是文念恩找我過來的。」
文卿淡淡地抿了抿唇,看向鍾堂:「多謝。」
他一直以為,世家大族的子弟都是事事以家族利益為先的人。
前世他和鍾堂政見不和,在朝堂上互相攻訐,他也以為他是在為鍾家爭取緩刑,以謀求最後的利益。
如今看來,也許並不是如此。
比起如今的他而言,鍾堂是更為純粹的士大夫,以天下為己任,不存私心,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狀元府冷清許久,終於又接見了幾位客人。
文濯蘭偷偷摸摸溜進宮裡去找淑妃喝酒去了,府里除了幾個下人便沒有旁人,文卿拿出珍藏的仙崖石花待客,鍾堂輕抿一口,實誠道:「我在晏清你這兒就沒有喝過這麼好的茶。」
話音未落,文卿和顧岱都笑了起來。
「那便是我的不是了,給鍾大人賠禮道歉,今日多喝幾杯。」
「跟沒喝過好茶似的,你哪次來我府上我沒用好茶待你?」
鍾堂被兩人打趣得有些臉熱,只管喝茶,不再言語。
文卿也看出來了,這兩人不知什麼時候又打到了一起,交情還不淺。
過了一會兒,顧岱終於忍不住問道:「晏清啊,太子怎麼回事?不會真對你……」
「我很能理解——」
「你理解個頭啊!」顧岱反手一巴掌打在鍾堂臉上,啪地一聲,文卿看得一怔,心想這顧小公子好生潑辣,平日竟沒看出來。
鍾堂捂著臉,沉聲道:「我說我很能理解他的愛美之心,畢竟我曾經也覺得晏清天下第一好看,但強人所難並非君子之道,明君賢主更是不該如此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