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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想到阿昭首戰會失利, 前世公儀戾沒有打過一場敗仗, 如今……果真還是太年輕了麼?
「唉。」
春陽緊張起來:「公子,怎麼了?」
「無事,推我到柳堤邊走走罷。」
楊柳岸,暮風拂面。
文卿折下幾條柳枝,在汩汩流淌的溪水邊編著一條特別的手繩,徐徐的風吹起他鬢邊的發,蒼白清瘦的指尖翻飛, 眉眼低垂, 露出眼瞼的硃砂, 神色很是認真。
「公子, 冷嗎?要不要回房?」
夜風越來越冷, 春陽怕他染上風寒, 便出聲詢問。
文卿搖了搖頭。
「卿兒!卿兒……你不能這樣不管我們吶……我是你爹啊!!」
府門外隱隱約約傳來文謙的哭鬧聲。
文謙再怎麼也算是御史之後,好歹有個從七品的閒職,竟然和陳氏一同在狀元府門口撒潑打滾,絲毫不顧自己和文卿的名聲。
「好吵。」
文卿將柳枝手繩拋進溪水中,水流潺湲,手繩順流而下,慢慢離開文府,匯入江河。
春陽訴苦道:「文大哥趕他們好幾次了,就是不走,也不能真的對他們動手……」
「帶進來罷,正好也許久沒見了,敘敘舊。」
春陽愣了一下,道了聲是便跑去府門讓文念恩帶人進府,府門口陸陸續續走過許多官員家眷,都在看文卿府上在鬧什麼戲碼。
陳氏趕緊攙扶起文謙,哭哭啼啼地往狀元府走,一進去,嚯,好大的氣派,園林蔥鬱,亭台樓閣林立,還有活水溪流,琉璃瓦當,恐怕和親王府相比也沒差多少!
給那個殘廢住,真是可惜了!
陳氏一邊走,一邊嫉妒得牙痒痒,面上卻還是一臉諂媚,夫婦倆神情如出一轍,看起來頗為默契。
「卿兒在哪兒呢?」
文謙低聲問文念恩。
今晨他來到狀元府,對文念恩還是一副頤指氣使的模樣,不過七八個時辰,態度卻截然不同。
「公子在柳堤邊。」春陽學著文念恩,端得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
「喔喔喔,好好好……好好好。」
文念恩和春陽對視一眼,都沒說話。
不一會兒,文謙便看見了那個多年不曾寒暄過的兒子,和平時上朝下朝時不一樣,穿得很素淨,長發半束,未戴玉冠。
有那麼一瞬間,他以為他見到了年輕時的許晚凝,眉眼神韻何其相似,清冷內斂的性子也大差不差。
許晚凝是他爹為他找的正妻,一個從揚州來的姑娘,三書六禮九聘,當年在長安也給足了她臉面,他們年少結髮,舉案齊眉,相敬如賓,世人卻總說許氏絕色傾城,說他和她成親是耽誤了美人,說他配不上她。
加之許氏性情孤高,懷孕後便更是冷漠,不願再和他親近,他耐不住寂寞,納了不少妾室,許氏也並不關心。
那時他對許晚凝的迷戀不啻於京城任何世家子弟,許晚凝的冷淡讓他極其慌亂,那一年恰逢孟邇大將軍班師回朝,全京城的女眷無論是未出閣的還是已經嫁作人婦的,從城門排到太和門,戰馬行經的地方被圍得水泄不通,那是他第一次在許晚凝臉上看見那樣明媚的笑容。
天地都因之黯然失色。
原來她也會笑。
明明和他成親時都不曾笑過。
那時許晚凝也不過二八年華,正是少女懷春的年紀,他只覺得全身的血液都涼了下來,衝上酒樓將許晚凝拉回府中,不顧她的反抗強-暴了她,腹中的孩子差點流掉。
文德雍趕回府中,帶著苗疆最好的藥師,用了無數碗湯藥把母子二人的命保了下來,從那以後,許晚凝便搬出了正房,文德雍把他打個半死,警告他不許靠近東廂房半步。
他和許晚凝的夫婦情誼,就這樣斷了。
他認過錯,當著所有人的面磕頭認過錯,只要她能原諒他,他什麼事都願意為她做,可許晚凝說她不記得了,生下這個孩子之後,他們兩不相欠。
他怎麼能讓她生下那個孩子?
……
「文大人,有什麼事不妨直說,你如今掛個閒職,最不缺的便是時間,可我的時間是很寶貴的,恐怕你耽誤不起。」
文卿看著面前怔怔出神的文謙,他的父親,心中沒有半點波瀾。
文謙如夢初醒,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文卿在和他說話,汗然道:「卿兒……」
「叫我文卿便好。」
「呃……嗯,爹這次是來看看你過得好不好。」
「一切都好,不勞掛心。」
「那便好,那便好……呵呵……」
陳氏見他半天說不到正事上,忙道:「晏清啊,聽說你會在這個月十五那場會試擔任主考官,監考試經史時務策五道,是真的嗎?」
文卿淡淡莞爾:「聽誰說的?」
「呃……」
「消息不錯,確實是我。」文卿前不久才擬好試題送至禮部,為了選拔今年的進士,也費了些心血,世家大族門道頗多,早就得知他擔任主考官的消息,如今案上堆著的名帖數不勝數,一封都沒回復過。
「那、那瑨甫今年應考,便仰仗晏清你多照顧照顧了……」陳氏諂媚笑道,從懷裡拿出一沓銀票,每張都是一萬兩銀子。
她以為文卿不會接的,誰料他竟讓春陽收下了,陳氏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想到這是給瑨甫的買官錢,雖然肉痛,但也勉強能維持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