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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聲娘親,都讓她無比欣慰,又心如刀絞。
她對不住他。
「咻!」
門外傳來利箭破空之聲。
痛聲還未疾呼,兩個黑影閃過,屍體便被迅速地處理掉了。
雪地里零星濺了幾滴血,木輪轉動的輕微聲響停下來,冷白的手指捧起一抔雪,覆蓋在斑斑血跡之上。
「先生?!」
公儀戾很熟悉這道木輪聲,卻又不敢相信,拿著掃帚愣在原地,表情難得有些呆。
英嬪適時提醒他:「帶文大人去正堂。」
「快去,別讓他受寒,若是他冷了,你就替他暖暖,別等他說了你再做,那就晚了。」
公儀戾喜出望外,想立刻衝出去見先生,此刻卻還是乖乖聽著娘親的囑託:「知道了!阿昭會的!阿昭會對先生很好很好,和娘親對阿昭一樣好!」
英嬪忍著淚:「不。」
「要比這更好。」
作者有話要說:
第14章 香囊
門外。
文卿接過文念恩遞來的素帕,慢條斯理地擦拭著冰冷的指尖。
他以前貼身帶著的那條不知遺落在了何處,上面繡有他的名和私印,但願不要多生事端。
環顧四周,門庭蕭瑟,斷牆殘垣,三皇子還年幼,英嬪又臥病在床,派來的太監還趾高氣揚妄圖欺主,崇明帝當真是不想給他們留活路。
況且,這處宅子,以前是死過人的。
「先生!!」
房門吱呀一聲拉開了,只著內衫的小皇子雙臂翼展而開噔噔噔跑過來,琥珀色的眼睛亮晶晶的,眉眼彎彎,唇紅齒白,看起來甚是可愛。
公儀戾一下子撲到文卿身上,興許是曾經往腿上抱過一次,這次便駕輕就熟,文卿看他穿得單薄,怕他冷著,雖有些不適,終究沒說什麼。
「怎的穿這樣少?」
文卿抱緊他,將小皇子籠進微涼的鶴氅里。
似乎是訓斥的口吻,眸中的關心之意卻並不作假。
「冬袍給娘親了。」公儀戾溫順地靠在他肩窩上,乖乖地不動,「阿昭不冷,先生摸摸手,熱的。」
確實是熱的。
興許是幼子體熱,而他身上又格外冷,雙手碰到一起就像是火澆在冰面上,莫名灼熱,又格外寒涼。
「念恩,車馬備好了嗎?」
文念恩俯身稟報:「偏門往西南行,按照公子的吩咐準備了兩駕馬車,周圍的眼線都處理掉了,後續事宜將由暗衛應對。」
文念恩辦事利落,倒為他省了不少心。
「做得不錯。」
文念恩不卑不亢道:「多謝公子嘉獎。」
「你先帶英嬪娘娘離開,路上若遇阻攔,殺無赦。」
「是。」
語罷,文卿垂眸,想看看公儀戾對這些事作何反應。
若他表露出絲毫害怕,文卿都會覺得不值,可若他絲毫不怕,就該多加提防了。
這樣自相矛盾的念頭,文卿自己也覺得有些可笑,但重來一世,謹慎些總是好的。
若是再被公儀戾背叛——
「……」
公儀戾睡著了。
好像很累,嘴唇微微張著,呼吸聲顯得很疲憊。與醒著的時候不同,臉上天真爛漫的笑容不見了,眉心蹙起來,顯出一點苦相,溫熱的小手還搭在他手背上。
文卿沒見過這陣仗,肩膀不由得慢慢僵了,略有些無措地望向春陽,可春陽關鍵時刻也不靠譜,竟大著膽子俯身湊近文卿懷裡的皇子,用氣聲說道:「三皇子殿下長得真可愛——」
是嗎?
大概有那麼一點吧。
——
狀元府西廂。
聽見府院外傳來馬蹄聲,文濯蘭收起巫咒符,拂了拂外袍,對鏡整理了一番妝容,才姍姍出門。
門外僕從恭順地跟著,像兩隻提線木偶一般,若是仔細辨別,會發現她們根本沒有呼吸。
「晏清。」
隔著重重疊疊的樹影山石和黯淡光線,文濯蘭和一個骨貌病弱的女子對上了視線,她一眼就認出了這是當年寵冠六宮的淑貴妃。
十七年過去了,歲月似乎格外優待這位傾國傾城的美人,只有那雙杏眼中刻下了歲月沉重的傷痕。
穿著粗布衣服,尋常的婦人裝束,然而將門之女的風骨猶存,未曾向任何人諂媚逢迎,也未曾佝僂過脊樑。
那女子只循聲看了她一眼便移開了目光。
然而只是這一眼,文濯蘭便發現了蹊蹺之處——看起來如此病弱的女子,眼底卻沒有病氣。
「姑姑,怎麼出門了?」
雪落不止,屋檐下,文卿正在安排英嬪和三皇子的住處。
「你平常休沐都不出門的,今日卻出去了兩三個時辰,姑姑有些擔心。」
文卿淡淡地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正好姑姑來了,我便介紹一下。這位是孟夫人,這位是阿昭,以後都住在狀元府。」
公儀戾下馬車的時候才醒,睡了一個多時辰,臉頰紅撲撲的,整個人卻有些犯懵,不似平時那般活潑聰明。
「姑姑……」
他暈乎乎地跟著喊。
英嬪臉色微變,輕輕拍了拍公儀戾的後腦勺:「叫姑奶奶。」
文卿是他的老師,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公儀戾跟著文卿喊人便是差了輩,當心得罪不該得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