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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上英明,天佑大夏,豈是微臣一人之功?」文卿平靜道,「更何況陛下把兵權看得有多重要,公主就算常居府中,恐怕也有所耳聞,涉險染指實為下下之策。」
「……那當如何?」
「微臣不知。」
辛夷公主臉色越來越蒼白,微涼的風淡淡拂過她髻邊的步搖,似乎預兆著往後搖搖欲墜的命運。
文卿安靜地飲完半盞茶,不經意道:「今日皇子上朝,陛下提及帶兵征戰一事,無人願往。」
辛夷自嘲道:「若本宮不是女兒身,即便是遠去赴死也不會讓邊境百姓那般受人欺辱。」
「眼下,京城之中還有一位皇族血脈,或許能助公主達成此願。」
「誰?」
「三皇子,公儀戾。」
——
長楊道上,少年郎君身著玄裳,負劍策馬遠道回府,墨發半束,兩鬢各一條小辮隱入發間,辮尾兩顆小小的金絲紅珊瑚寶珠,易容後相貌變得平庸,唯有一雙琥珀色的眼眸如炬,唇邊的笑意燦爛耀眼。
「阿昭,慢些!」
文濯蘭策馬跟上,一身紅衣勝楓,腰間蹀躞中暗器叮噹碰撞,苗疆特製的蛇紋額飾為驚世容顏徒增幾分妖冶,她只是換了張臉,並沒有特意掩蓋美貌。
馬蹄聲聲,逐漸趨近,狀元府外的花燈亮著,暖融融的光線將靜謐的夜色暈染得格外溫柔。
燈下沒有人在等。
公儀戾臉上的笑容一下就不見了,他沮喪地望著平日先生總會在的地方,目光很是失落。
「都讓你慢些了,今日北狄使者入宮,宴飲恐怕還未結束,進府等罷。」
文濯蘭翻身下馬,衣袂翻飛,十分利落。
「他一個人嗎?」
「春陽和念恩在呢,你不也派人偷偷跟著?別以為我不知道,小兔崽子,哪天惹了我就告訴晏清。」
「好姑姑,你就當做不知道這件事吧。」公儀戾佯裝求饒,將韁繩遞給馬夫,自個兒在府門口來回踱步。
他手裡提著東市買來的桂花糕,糕點鋪子正要打烊,還是他磨破嘴皮子拜託老闆娘蒸的最後一籠,剛剛出籠的,熱騰騰軟綿綿的,棗泥餡兒,先生最愛吃。
「那你在這兒等著,我先進去了。」
文濯蘭累了一天,策馬回來,香汗淋漓,回府的第一件事便是沐浴更衣,也就公儀戾不嫌髒不嫌累,地獄般訓練了一整天還要在門口巴巴地等著人。
半個時辰後,道路盡頭終於傳來馬車緩緩行駛的聲音,公儀戾循聲跑去,認出是自家的馬車,連忙攔車踩上去,掀開帘子,語氣雀躍地喊了聲哥哥。
在府外,公儀戾不能喊先生,便喊哥哥,文卿起初被嚇了一跳,可一時也沒有更好的叫法,便補救般地糾正他,讓他叫兄長,他死活不叫,好像這兩個字要了他的命似的。
幾年過去了,文卿也習慣了公儀戾時不時冒一句哥哥出來,也給足了面子,公儀戾叫哥哥他便應著。
但今日沒有。
馬車裡身著緋色官服的美人靠著窗疲憊地閉著眼,文念恩給他比了幾個手勢,示意公子喝了太多酒,在路上睡著了。
作者有話要說:
第22章 荒唐
公儀戾頷首,登笭而上,俯身走進車廂,在文卿身邊坐了下來,讓他靠在自己肩上。
待到馬車行至府門,公儀戾像往常一樣想將文卿抱起來,卻沒料到一直閉眼休憩的先生突然睜眼,啪地給了他一巴掌,無比精準,清脆響亮,打得瓷實。
春陽和文念恩俱是一抖。
公儀戾怔怔地摸了摸右邊瞬間腫起來的側臉,一時間不知道自己哪裡沒做好,惹了文卿不高興。
文卿從來沒這麼打過他。
「小公子……這、這……公子可能是醉得厲害,宮宴上北狄使者一直灌公子酒……」春陽連忙補救,示意文念恩將反常的公子帶下去。
文念恩看了眼公儀戾被打得通紅的側臉,硬著頭皮去扶,結果文卿卻自然地往他身上卸了力,一時間,廂內清醒的三個人臉色都變了。
春陽暗自心驚,不知道公子突然怎麼了,那一巴掌扇得那麼重也就算了,現在這樣不是往三皇子心裡插刀子嗎?平時公子最疼三皇子,聽說醉酒會讓一個人的本性暴露出來,不會公子以前都是裝的吧!
文念恩則叫苦不迭,三皇子的眼刀都快把他釘死了,可他什麼也沒做啊,區別對待也不是他的錯……等等!天哪……公子好像要吐了……
「給我。」
公儀戾不顧文卿的掙扎反抗,非要把他從文念恩手中壓抱進懷裡,文卿難受得厲害,推還推不開,忍不住低低地嗚咽一聲,狠狠一口咬在公儀戾的頸側。
公儀戾皺了皺眉,將文卿往上掂了掂,抱著人俯身下了馬車,大步進府朝正房走去。
春陽和文念恩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嘆了一口氣。
「哎,不是,你嘆什麼氣啊?」春陽不解道。
「小公子真慘。」文念恩指了指自己的右臉,「聽著好痛。」
「哼,小公子才不慘呢,他成天在靶場和馬場訓練,文姑姑那手下不饒人的,比起訓練,一巴掌算什麼,而且還是公子打的。」春陽推著輪椅,幽幽道,「公子才慘了呢。」
「咦!孟夫人!」
春陽拉著文念恩,躲在假山後面,文念恩傻傻地被他拖下去蹲著,看見那個鮮少出門的孟夫人正盛裝坐在煙汀亭中,石台上只奉了一盞茶,身後跟著兩個侍女,看樣子是在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