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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阿昭長大了,親手給我做一份酥果子好不好?」文卿故意逗他,「阿昭吃過,大概也知道用了些什麼食材,應該也知道怎麼做吧?」
又不是御廚,怎麼可能吃一次就知道怎麼做了,況且那時候他年紀還特別小。
「阿昭明日就能給先生做哦!」
文卿難得愣了一下,不知該怎樣接話。
公儀戾卻很是開心,一臉放心交給我的驕傲神色,得寸進尺地抱住了他的腰身,粘著他不願意撒手。
腰……
文卿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以往晚上總會疼痛不止的腰腹,今晚安安分分的,一點也不疼。
「先生,怎麼了?」
文卿魔怔般地覆上公儀戾的手背,隔著一雙溫熱的小手摸著自己未斷的腰身,指尖冰冷,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著。
「阿昭……」
這算什麼?
前世無緣的救贖,這輩子趁早送到了他身邊嗎?
「阿昭在這裡。」
文卿被懷裡年幼的公儀戾抱緊了,他很緊張,小心翼翼地收緊雙臂,試圖通過距離的貼近聽見先生內心的聲音,想知道先生在想什麼,想知道先生為什麼顫抖。
「今夜你留在我房裡,好不好?」
他想確認一件事。
公儀戾在身邊,他還會不會夢魘。
他本不想利用他的,可他真的太痛苦了。
前世遺留的魘症每夜如期而至,文府數百冤魂的哭嚎,詔獄裡曾經歷過的種種令人生不如死的酷刑,橫陳於路的斷屍,蝕骨焚心的痛楚,沒福分等到的救兵……
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要把人活活逼瘋,他每日清晨醒來第一件事便是慶幸自己還活著,第二件事便是覺得還不如去死。
「好是好……可阿昭睡著之後好像會踢被子,每天早上起床被子都在床下……」公儀戾赧然道。
文卿思忖片刻,「無妨,我抱著你,便踢不下去了。」
「那不就踢到先生了嗎?!絕對不行!」
「我這雙腿沒知覺的,踢了便踢了。」
公儀戾眼眶驀地又紅了,想起文卿的話,連忙吸吸鼻子忍住不哭。
「……好了,這麼為難,便當先生沒提過這件事,快回房睡覺罷。」文卿反應過來,也覺得此舉不妥,便給雙方找了個台階下。
「阿昭沒有為難。」
話音未落,他又傷心道:「不對……是有點為難。」
文卿無奈地笑:「那到底是為難還是不為難啊?」
「為難,但先生都開口了,阿昭怎樣都要答應的。」公儀戾垂頭說著說著,突然靈機一動,抬眸提議道,「不如這樣,先生把我綁起來吧!這樣我就不會亂踢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小天使的觀閱!麼麼嘰!
註:為者常成,行者常至。
語出《晏子春秋》
第16章 忠心
公儀戾少不更事,自然可以說得這般天真,可文卿要是真把他綁起來,那便是欺負人了。
古樸的紫檀木月洞床繫著輕紗帷簾,春凳上燃著一盞明燈,透過輕紗影影綽綽地映進來。
也許是前世被活生生挖去雙眼的緣故,他很怕黑,睡時必然要點燈,燃一晚上,沒有光亮便無法入睡,太亮也不成,會傷眼睛。
往日文卿都是自己撐著身子往榻上躺的,今日公儀戾扶著,倒比平時輕鬆許多。
文卿解開狐裘,公儀戾貼心地給他蓋上錦被,歡騰雀躍地跑到另一邊,脫掉鞋襪鑽進被窩裡,輕輕一滾,翻了幾圈,慢慢蹭進文卿懷裡。
文卿暗暗喟嘆一聲。
公儀戾身上真的很暖和,和幼鳥腹部絨絨的羽毛一樣,抱起來柔軟又溫暖。
「今日有沒有溫習功課?」
公儀戾靠在文卿肩窩,手指絞著文卿墨染的長髮,臉頰羞紅,「今日……沒來得及。」
「我書案上有幾部典籍,專門為你挑的,去看看喜歡哪些,今晚我先帶著你看看。」
文卿冷白的指尖指向層疊錦屏畫扇的後邊,正房書齋的位置,公儀戾不想離開文卿的懷抱,卻還是乖乖聽話,下榻前去捧了兩部典籍過來。
都是兵書。
文卿望向公儀戾,公儀戾一臉無辜,仿佛只是好奇。
「想帶兵打仗麼?」
文卿重新把他抱進懷裡,將珍貴的典籍放在錦被上,翻開扉頁——
【越子兵法】
「阿昭以後想當大將軍,保家衛國,收復疆土,守護娘親和先生!」
文卿用掌心輕輕托起他的下巴,垂眸道:「我與你相識不過一個月,也沒見幾次面,為何就要守護我?」
這問題可把公儀戾給難倒了。
公儀戾陷入沉思:「為何……」
「是啊,為何。」
文卿也很想問問前世的公儀戾,為何。
他這樣的人,付出二十年真心都不被珍惜的人,嘔心瀝血鞠躬盡瘁卻下場悽慘的人,哪裡值得他那樣絕望地痛哭一晚。
「因為先生對阿昭很好,阿昭想要報答先生。」公儀戾終於想出了答案。
可文卿兩句話,又讓他陷入了自我懷疑。
「若我對你不好呢?」
「你還會守護我嗎?」
他腦海中無端飛掠過一些模糊的影子,似乎來自很遙遠的地方,又好像原本就是他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