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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轉過一座假山,前方隱隱傳來一道哭聲。
兩人抬頭看去,只見懸掛滿宮燈的亭台下,是虞素音在那兒嚶嚶哭泣。
小美人燈下垂淚,她前面站著的,竟是薄時衍。
湯幼寧反應慢,但樂蘿的動作快,馬上把她給推回假山後面,支起兩個耳朵,暗中觀察。
十瀾也瞧見了,欲言又止:「……這樣好麼?」
縣主膽敢帶著娘子窺視王爺的事情?
「噓。」樂蘿豎起食指,一臉捉i奸成雙的表情,示意她們都不許出聲。
幾個丫鬟面面相覷,湯幼寧眨了眨大眼睛,小聲道:「你偷看哦。」
「什麼偷看,這叫撞破!」樂蘿磨著後牙槽,沒敢大聲嚷嚷,「我爹也就罷了,那不是你家王爺?」
在這種地方孤男寡女?!
亭台那邊,虞素音帶著哭腔,道:「我扭了腳,你都要視而不見麼?」
薄時衍不語,眼神微眯,落在前方那座假山上。
他剛一動步伐,就被虞素音揪住了袍角。
「應煊……」她呼喊他的表字,淚垂於睫:「我、我尚且是完璧之身……」
郡王爺是個老太監,壓根就沒碰她。
外界不少人說衍裕郡王傻,這不明顯被虞素音當做了跳板?
不,他才不傻。藉此遮掩自己無能罷了。
薄時衍一撩衣袍,揮開了她,睇下一眼:「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你逾越了。」
曾幾何時,虞家的閨女說出這麼一番話?
「感覺意外麼?」虞素音自嘲一笑,低聲道:「你如何能知,苦箬庵是什麼地方?」
裡面掙扎著的,全是被束縛住的女人。
她看見她們,不折手段要往外爬。
真正的出家人,心中自有淨土,又豈會被關押在那裡?
虞素音笑著笑著又哭了,「應煊,我至今還記得九年前,你我定親宴上,一杯薄酒就能叫你紅了耳根……許多事情,我依然記得清晰嗚嗚……」
甚至是夢回去。
她淚流滿面,企圖勾起男人的一絲憐惜。
然而薄時衍居高臨下望著她,眼底一片冷然,直叫虞素音如墜冰窟。
他說:「既然你不想做郡王府的側妃,本王可以成全你。」
成全?他的成全,絕不會是她想的那樣。
虞素音是有些怕他的,殺伐果決的攝政王,他不在意的人,皆是螻蟻。
她正要問一句為何如此絕情,假山後面的樂蘿聽不下去了,叉著腰跳出來:
「吃著碗裡看著鍋里,你可真敢啊,小娘?」
側妃上了身份牌碟,當得起一句小娘了,不過樂蘿絕不會這麼叫,這會兒也是故意譏諷。
這般踩著衍裕郡王府脫離了庵廟,還要掛著有夫之婦的名頭另攀高枝,當她家是死的麼?!
小縣主從來都不是隱忍的脾氣,有什麼必須當場發作。
衝上去就要教訓虞素音。
湯幼寧也從假山後邊出來了,快步來到薄時衍跟前。
嬌小的小娘子與他面對面站著,踮起腳尖,努力伸高了雙臂,去捂住他的耳朵。
她皺眉道:「虞娘子知道你酒量不好,還知道你紅耳朵,不許看。」
薄時衍早就聽見了假山後面那一串雜亂的腳步聲。
此時放任她頗為費勁的捂耳朵之舉,一手握住她的側腰,低聲問道:「你在做什麼?」
湯幼寧烏溜溜的黑眸與他四目相對,「這不是秘密嘛?」
他斂眉輕笑一聲:「不算。」
他只是沒有把酒量淺這件事宣揚出去,並未把它當做什麼不可示人的弱點。
虞素音看到假山後面出來一群人,整個人愣住了,臉上淚痕未乾,夜風一吹,很是狼狽。
樂蘿還要衝上去教訓她,被身後幾個丫鬟給攔住了。
倒不是縣主打不得,而是這御花園之中,鬧起來平白給人看笑話,自己也掉份!
薄時衍懶得理會旁人家事,把湯幼寧帶離此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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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幼寧跟他回了儀凌殿稍作休整。
湘巧與十瀾,一個打水給她擦手,一個沏茶給她潤喉,湘宜則檢查了下她的妝容。
薄時衍也從裡間換了件外袍出來,方才或有沾染酒氣脂粉香,他不喜。
湯幼寧揪著小眉毛,還在想虞素音,問道:「虞娘子為何每次看到你就哭?她還想做王府的主母麼?」
她知道她沒做成,不希望她又回來。
「她不會成為主母。」薄時衍對此人的下場並不感興趣。
今日過後,郡王府大概率不會讓她出來了。
全是自己選擇的路,怨天尤人,沒有人會同情她。
「那就好,」湯幼寧鬆了口氣,嘀咕道:「希望王府沒有主母。」
這樣她就不用過回湯家那種『與嫡母相處』的日子了。
湯幼寧話一出口,全然沒意識到哪裡不妥。
湘巧嚇了一跳,連忙解釋:「王爺,娘子不懂其中細則,並非有什麼妄念……」
薄時衍扭頭看來,道:「不懂就教給她,免得往後在外胡言被捉住話柄。」
他放下話,邁步出去了。
湯幼寧後知後覺,一臉無辜的看著湘巧湘宜,「我說錯話了?」
王爺出去了,兩個丫鬟連忙一左一右勸誡她,「娘子這種話萬萬說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