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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芸知道,兩年前小侯爺有些孟浪,怕是嚇著她了,低聲笑道:「他喜歡你不就成了!」
湯幼寧望著她,不說話,只搖頭。
「娘子無須認死理,」思芸道:「你連王爺都沒見過,王府再怎麼勢大也與你無關,這輩子有什麼指望?」
湯幼寧一雙黑漆漆的眼眸,眨了眨,「阿芸,奶娘知道要生氣的,發賣你。」
到時候她可保不住。
思芸聽完立即臉色一變:「娘子,我這不是為你著想麼!你也不看看,倘若秦婆子倒下了,誰還會替你打算這許多?」
「奶娘會沒事的!」湯幼寧不喜歡聽這種話。
「娘子生母早逝,是秦婆子一手帶大的,情分自然不一般,敢情就奴婢是個外人呢!」思芸背過身去,「真是不識好人心……」
湯幼寧憋著小嘴,她不太明白,在王府住著不好麼?
「不說小侯爺了,阿芸你也別說了。」
思芸依舊冷著臉,哼一聲道:「娘子怎不想想,好歹是個姨娘,為何請個郎中都這麼難?」
追根究底,攝政王府的後院是個擺設,有吃有喝養著這群美人,其餘的就別指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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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僕二人午間的談話並不愉快,湯幼寧悶悶不樂,飯食沒吃下多少。
思芸也不逼她,只讓她細細想清楚,想通後自有小侯爺和大郎君在外頭籌謀,把她接回去。
湯藥煎好了,思芸端起托盤送去側間。
一上午過去,秦婆子愈發精神不濟,整個人昏昏沉沉,連著喊了好幾聲才醒來。
被攙扶起來後,讓先吃點粥墊肚子,秦婆子擺手拒了,直接拿碗飲下湯藥。
思芸正要問是不是吃顆梅子,壓壓味兒,便見她探出半個身子,『哇』地吐了滿地。
「秦婆子!」思芸嚇了一跳,眼瞧著這是更嚴重了。
她見過太多人,沒錢看病吃藥,被一場風寒帶走。
何況這老傢伙歲數也不小了……
秦婆子說不出話,躺回床上接著咳嗽。
屋子裡儘是苦澀藥味,才剛過嘴就吐了,如何能藥到病除?
思芸一臉晦氣,跑去開了窗通風,打一盆水進來,把地上的藥汁給收拾乾淨。
她忍不住問道:「你可有替娘子做好長遠的打算?」
要是她開口,娘子定然聽從。
「什麼打算?」秦婆子緩過一口氣,扭頭盯住她:「……你又想教唆娘子去作甚?」
思芸從小畏懼這老婆子,慌忙拿了其它話來搪塞:「王爺近日都在府中,我們不做些什麼嗎?」
秦婆子尚未應答,虛掩的房門忽然被推開,湯幼寧出現在門口。
她聽見了廂房裡思芸進進出出的動靜,過來看看。
探著腦袋往屋裡打量,一眼被奶娘的模樣給唬住了。
病了幾日,飲食大大縮減,再加上滿面蒼白病容,秦婆子竟像是生生老了好幾歲。
望著那張熟悉的臉龐,湯幼寧整個人愣在原地。
秦婆子不讓她進來,向來乖巧的小娘子,這回卻不肯聽話。
湯幼寧的神色很是認真:「阿芸,你在此照顧奶娘,我去找陳管家。」
「什麼?」
「我是姨娘,這次要聽我的。」
「這……」思芸還未曾見過她這麼有主子的派頭。
湯幼寧說一不二,自己小跑著回寢屋,摟過梳妝檯上的小首飾盒,抱在懷裡轉身往院門出去。
秦婆子氣息不足,一疊聲讓思芸去攔住她,娘子的心思太淺了,怕她用詞不當無心之語得罪人……
無奈湯幼寧跑得太快了,思芸追不上。
思芸跑了一小段,索性不追了,她清楚湯幼寧的性子,看似軟糯可欺,倔起來十頭牛都拉不住。
若是闖了禍被逐出王府,那不是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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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管家雖說管理整個王府,但他身為外男,平日大半時間都待在前院,後院一應事宜由手底下幾個管事嬤嬤負責。
只外人入府這一點,必須經過他親自首肯才行,郎中也是如此。
湯幼寧入府兩年了,還不曾踏足過前院,那裡不是女眷該去的地方。
她懷抱首飾盒,途徑園子,穿過洞門,晌午的太陽掛在上空,這個時辰美人怕曬,一路上誰也沒遇著。
她一腳跨進前院,沿途問了一個灑掃的小廝,給指明陳管家所在的方向。
說是繞過一個湖就到了,也不遠。
湯幼寧埋頭走路,心裡打著腹稿。
她知道,自己不聰明,可是請大夫這種小事,肯定可以做到的!
得先想好怎麼說……
湖畔蓬渦亭。
短短兩日,薄時衍的頭痛症又犯了。
他斜支著上身,面無表情的望著湖面,冷落了桌上棋局。
當陳年舊疾成為日常,已經均不出更多情緒來分給它了。
一旁伺候的苒松深知,此時的主子心情不好,切勿發出任何響動驚擾。
湯幼寧偏在這時出現,步伐匆匆路過蓬渦亭,細碎的腳步聲叫人難以忽視。
苒松的眉頭狠狠一皺,連忙打眼色揮手驅趕。
瞧這小娘子生得標緻,手裡捧著個盒子,就大致猜到了她的來意。
王爺在府中休養這幾日,已經迎接過好幾撥來自後院的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