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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親們恩重如山,撫養我成人,無法不報。」陶遲朝著她彎腰一拱手,不抬眸看她一眼,「請朱娘子另擇良婿。」
跟著他的女子,必定要吃苦的。
誰知這麼一下,朱伏梅哭得更慘了,哇哇大哭!
這就是她心目中翩翩君子的模樣啊!
為什麼讓她找到了,又擺出各種難題,無法跨越呢?
難道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他溜走?
朱伏梅太傷心了,思及家裡給安排的相看對象,更是悲從中來,誰都哄不好。
別說是她身旁伺候的小丫鬟了,就是陶遲親自開口,也止不住她的淚水。
後來,哭得抽抽噎噎鼻尖通紅,朱伏梅後知後覺的嫌丟人,不肯回農莊去。
畢竟是到別人的地方做客,這幅模樣去了難免要被關心問候。
她可怎麼說?也太失禮了。
兩人便在圻石的驛站里落腳一宿。
直到隔日上午,稍作收拾後才返回,會合了一道入京。
隊伍啟程時,車馬還不少,搬家行囊加上兩位嬌客,都六輛馬車了。
有這倆小娘子在,其中一個還滿腹心事,薄時衍只能眼看著湯幼寧與她們窩一車去了。
留下他與陶遲大眼瞪小眼。
索性就在車上對弈,順道聊聊北地那邊的事情。
陶遲得了攝政王的青睞,同窗乃至師長,無不替他感到高興與羨慕,或許還有幾分酸溜溜。
這麼個窮小子,秋闈名次也不打眼啊,怎就撞了狗i屎運!
搭上攝政王這條大船,那還不青雲直上?!
陶遲同樣欣喜而激動,卻不僅僅是為了自己的前程,而是對薄時衍此人更加全面的認知。
經過幾次短暫的拜見與問答,通過言語神態包括決策,就能基本判斷出彼此是什麼樣的人。
薄時衍想找廢話少能做事的,陶遲身為底層,惦念故鄉那苦寒之地,不也是如此。
上位者心懷天下,有心有魄力去做出謀劃、改變大堰現狀,他們底下這群追隨者才能肝腦塗地,有餘地發出螢火之光。
讀書人沒有不知道先帝的無能,哪怕陶遲年歲小,當初他不曾參與過什麼,可該知曉的全都了解過。
無能懶政,揮金如土,不顧百姓們的死活,幾十年間一步步耗空國庫,周圍群狼環伺……
這樣的帝王,即便臣子們有十二分的勁兒,也使不出一半來。
註定是一群群人前仆後繼,掙扎後被驅逐,或是心灰意冷自行離開。
陶遲不對先帝批判什麼,也不清楚如今的幼帝聖意如何,他只看攝政王。
因為這天下事,盡在他手中。
攝政王沒有忽視北地,深謀遠慮,叫他極為驚喜。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只有讓當地百姓手握養活自己的能力,才能過上好日子。
否則捐贈再多銀兩物資,也改變不了困苦格局。
這會兒同車而行,機會難得,陶遲暫時壓下心中縈繞的兒女情長,與薄時衍交談起來。
另一輛車上,樂蘿與湯幼寧正在安撫朱伏梅。
「他的拒絕也沒錯,」樂蘿一手撐著窗台,道:「你自幼錦衣玉食,還能跟去北地受苦?」
而且還不是短時間吃苦,聽陶遲那意思,他要為村莊奉獻一生的!
估計家中妻兒有口飯吃餓不死就行?
「北地……或許沒有那麼苦呢?」朱伏梅揪著錦帕,道:「至少陶遲的家鄉民風淳樸,極為高看讀書人。」
試問多少人捨得供出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讀書人呢?
又不是鄉間富戶。
樂蘿一聽這話,挑起眉梢:「你該不會真的考慮過跟那窮書生去北地吧?」
朱伏梅也不拿假話搪塞,道:「有過一點點設想……」
「一點點也不行!」樂蘿皺眉哼聲道:「有句話怎麼說來著……貧賤夫妻百事哀!」
一文錢難倒好漢,她都知道。
樂蘿代入自己考慮,習慣了縣主的生活,要去跟個書生破落戶吃糠咽菜,她才不願意!
朱伏梅不喜歡破落戶這個詞,道:「你討厭書生,自然半點都容忍不了。」
若是喜歡,其餘的事情都能變得順眼起來,退讓也不成問題。
大概這就是人們所言『情人眼裡出西施』。
兩人意見不同,倒不會吵起來,只扭頭詢問湯幼寧的看法。
後者在一旁撓撓臉頰,滿面嬌憨:「我腦子笨,覺得都有道理……」
沒有銅板當然不行了,可若是有情人,也能共同攜手把日子經營起來。
樂蘿不允許她這麼划水,索性拿她做比較,問道:「倘若薄時衍一窮二白,你還嫁給他麼?」
湯幼寧認真想了想,道:「……也不是不行,我有銀子可以分一點點給他。」
樂蘿聞言一瞪眼,「你居然還是痴情種?」
「什麼?」湯幼寧不解其意,只道:「我本就打算自己出來住農莊,多他一張嘴巴,應該養得起吧?」
區別沒多大,他一天也沒有吃很多呢。
而且,薄時衍會騎馬打獵,可以帶她玩,實在不行,憑著那套劍法上街賣藝?
好像也成。
這個假設,跟她原本的計劃差不多,所以湯幼寧很快做出了選擇。
樂蘿聽完後鬱悶了,她真就把攝政王府那龐大的身家給無視了個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