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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家的船廠規模很小,產業大多被同行吞併,因為獨握遠洋船的圖紙,才夾縫求生。
開海禁就免不了會讓謝家的船廠再次崛起,他們可信麼?
如今大堰的內憂外患尚未解決,這個節骨眼再安放一個不確定因素,許多人不敢賭。
更加懷疑攝政王的用意!
薄時衍兩手攏在寬大的袍袖中,坐在位置上,由著這群老傢伙引經據典,等他們說得差不多了,才適時開口。
他淡淡道:「本王不過是一個提議,是否可行,不如等召見了謝家人之後再說。」
他不去接觸謝家人,甚至對此事不太上心的樣子,提出海禁與謝家二者之後,緊接著就要告假。
對許多人來說,這麼大的事,在薄時衍口中好像隨口一說。
兩個嘴皮子一碰,說完了,你們愛怎麼想都行,他要離京休假去了。
卓任隆這個年過得極其不痛快,他瞪著兩個眼睛,忍不住陰陽怪氣:「攝政王別是想偷偷去見誰吧?」
就算他不吭聲,章宸帝也是好奇,「朝堂之事仰仗於攝政王,何故要離京去呢?」
那丟下來的政務,給誰處理?內閣並沒有那麼大的權力做最終定奪。
一時間,文武百官的視線都落在薄時衍身上。
他的座位在皇帝下首,向來板直端正,這會兒一手撫上額際,眼睫半斂,輕嗤一聲:「陛下,臣府上的神醫診出了某種毒,深入骨髓,這才每年頭疾困擾。」
「什麼?!」
章宸帝一臉驚訝,慌忙站起來:「你的頭疾不是好了麼?竟是因為中毒?」
早幾年,前後召過好幾位御醫前去診治,脈案上都有記錄,是頭疾不錯。
無人發現是什麼毒。
薄時衍從未對外提及他頭疾的頻率,沒人知道它有多嚴重。
還以為已經好了呢,現在突然被拿出來說,一時間,好些人半信半疑。
懷疑他以此做藉口離京,偷偷去會什麼人?
不過轉念一想,就算要接觸謝家人,也是悄摸摸的,何必這個節骨眼提海禁,這樣一說,所有人都會關注謝家了。
薄時衍不說話,眼睛輕飄飄落在卓任隆身上,耐人尋味。
一些事情不需要證據,以卓家跟攝政王府的關係,這毒還真有可能是他們下的。
卓任隆臉上的皮肉在抖動,氣得!
他最近諸事不順,家宅不寧,被人陷害,原以為是薄時衍,沒想到暗地裡還有明裕郡王府的手法!
這個老傢伙藏得深啊,是想做什麼?
早朝的氛圍有些微妙,薄時衍受到頭疾困擾多年是事實,無人敢說他是在做戲。
那麼中毒一說,多半也是真的。
人家要去求醫,旁人能阻攔麼?
尤其是章宸帝,更加不能,他只好含淚應了。
薄時衍也不是全無安排,他讓江立棠在旁輔佐,內閣幾位大臣篩選過的摺子,交給陛下與他一同把關。
原本江立棠就是要入閣的,他在回鄉之前,為官多年,能力如何大家看在眼中。
不過是脾氣太臭,很多人與他共事不愉快,暗地裡得罪了不少。
現在攝政王要把他扶上去,小皇帝也同意,就算大家不服氣不開心,也只能忍著。
要說江立棠的脾氣古怪,沒有冤枉他。
猛然被薄時衍提拔起來,可以接觸內閣了,他反而疑心對方此舉是在收買他。
假裝出一副對權勢毫不眷戀的模樣,離京讓權,就不怕小皇帝支棱起來,以後全都自己做主麼?
散朝時,有幾人過來恭喜江立棠,被他甩了個冷臉。
甚至他都不掩飾給薄時衍使眼刀的動作,「只怕,有人是在下一盤大棋。」
江立棠沉著一張老臉,擺袖離去。
「嘿,你看這老頭!」苒松不是習武之人,耳朵也好使得很。
茂嵐在一側沒吭聲,王爺只要會幹活的人,其它一些小毛病,他沒放在眼裡。
江立棠不討喜,那也是一柄雙刃劍,可以成為那些魑魅魍魎的堵路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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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幼寧跟凌筎約的地方在如意樓。
這裡酒水一絕,正好她過來了,買上一些,離京時候帶著路上喝。
凌筎新婚沒幾天,身上穿的還是紅裙子,笑意妍妍。
她說小戶人家沒有那麼多規矩,大姑娘小媳婦都是可以外出的,上街趕集的也不少呢。
鄭家不需要她上街趕集,不過也沒拘著不給出門。
而且她的丈夫是副指揮使,成天在外溜達,自己憋不住,也不忍心讓媳婦窩在家裡。
湯幼寧送上賀禮,恭喜她一翻,瞧她氣色紅潤,果真不錯。
凌筎也有禮物給她,笑著解釋道:「你成親那天,京城可熱鬧了,可惜我身份尷尬,不好過去。」
畢竟曾經做過王府的姨娘,再去喝喜酒怪怪的,哪怕自己內心坦蕩,也擋不住路人的嘴。
她怕添麻煩,所以沒有表示,而且,也不希望讓外人知曉她還跟王妃有往來。
人都是有私心的,她的娘家夫家,若是知道她們成為朋友,指不定哪天就求著辦事了。
「你還願意跟我來往,我已經很高興了,」凌筎捧著下巴道:「我以前笑話你是小傻子,心裡還嫉妒你長得美,實在是過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