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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知道這位上虞將軍,是怎麼想的。
有人的目光漸漸明目張胆起來了,眼中的鄙夷幾乎就差沒有直接寫在臉上。
看得夏雲喬面色尷尬不已,儘量將自己藏在裴君玉的身後。
她沒有想到自己一次來長信侯府,是這個場景,可能等下還能看見傳聞中的那個姜蓁蓁,她既是緊張又是擔憂。
夏雲喬的緊張太明顯了。
裴君玉側頭看著她僵硬的身體,還以為是那些人的目光讓她不自在了,所以但凡有人抬起眼,他都會冷眼看過去。
暗自帶嘲諷,長信侯府如今的下人竟然這般無禮,可見府邸管教也不怎麼樣,多半是誇大奇譚。
那是帶著煞氣的眼神,這些人根本扛不住這樣的煞氣,所以都不敢抬頭了,奉了茶不敢多看一眼。
當裴君玉看向夏雲喬的時候,那些所有的戾氣都散去,變成一個溫和的少年將軍。
他低聲哄著:「別怕。」
別怕什麼?
姜蓁蓁恰好走到,聽到聲音,她眼中攢起疑惑,依舊不敢相信,這是裴君玉對旁人說的。
哪怕在來的時候已經經人匯報過了,裴君玉帶了一個女人過來,就有預感,只怕是這樁婚事要作罷了。
當年的裴君玉也是一個恪盡職守的世家公子,就算是去了白荼坑七年,忘了世家禮儀。
但也不應該會帶一個女子,直接上門,是來退婚還是存心要辱長信侯。
哪怕耳聽眼見後,姜蓁蓁有些不敢相信,她的裴哥哥能夠干出這樣的事情來。
突然聽到『別怕』兩個字,姜蓁蓁心像是被刺了一下,因為這是在她家,對著別的人說的。
姜蓁蓁立在珠簾後面,遲遲不敢撩起來。
想起來昨日她隔著茫茫人海,隨著人海一起眺望過去,她當時同他對視上的那一眼,心悸的感覺現在猶在。
等了一會兒,珠簾才被撩起,姜蓁蓁出聲:「裴哥哥。」
聲音褪去以往的驕縱天真,好像一下就如秋波含水。
裴君玉溫聲抬頭看過去,穿著一件曇花褙子松垮挽著一個墜髻,眉眼含春的人走出來。
熟悉的眉眼又好像和記憶裡面的人不一樣了,裴君玉看過去,只有一個字來形容『嬌』。
他看著熟悉的面容有些發愣,心裡還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稍縱即逝恢復平時的面容。
姜蓁蓁的態度尚好,款款而來坐在一旁,她身邊的丫鬟杏兒也一樣端莊得體的緊跟其後。
面對這樣的人,裴君玉反而沒有了剛來時候的戾氣。
他想起來以往的姜蓁蓁,也是同他要好的,如今他上門來是為了什麼,只怕她也是知曉的。
「裴哥哥,坐下聊聊吧。」姜蓁蓁抬了抬下巴意示,其實藏在衣袖裡面的手暗自捏緊了。
裴君玉當真一點臉面都不留,當著她的面依舊牽著那人。
裴君玉想要說什麼,但是面對姜蓁蓁平靜嬌麗的面容,突然又講不出來了。
下意識的拉過夏雲喬坐下,三人氣氛尷尬的形成一種對峙。
姜蓁蓁光明正大的打量著夏雲喬,眉眼鋒利不見嬌麗,並不出色的普通面容。
突然姜蓁蓁心裏面浮起一絲不甘心,裴君玉竟然為了這樣的人要來毀她們多年的感情。
夏雲喬同時也在打量姜蓁蓁。
姜蓁蓁生得太好看了,她用任何的欲言都形容不出來的,她就像是高高在上,被供奉起來的神女像。
這樣的人是裴君玉的的青梅竹馬,還同他有婚約。
夏雲喬開始退縮了,有些後悔或許她不應該答應裴君玉的。
察覺到身旁人的退縮,裴君玉剛才的晃神消散,暗自捏了下她的手以示安撫。
夏雲喬眼神帶著慌張的看著裴君玉。
裴君玉的模樣也十分出挑,哪怕是在戰場上奮戰廝殺,也只有在身上留過傷疤。
穿上甲衣,是意氣風發的少年將軍,換上常服,便是京都貴氣逼人的俊俏公子。
他理應和姜蓁蓁站在一起,郎才女貌,而她不過是路邊的一隅野草,當得起這樣的耀眼的光嗎?
兩人之間恍若無人一般的視線交替,姜蓁蓁險些臉上的笑都維持不住。
藏在底下的手掌握得緊緊的,就在她快要堅持不下去了的時候,裴君玉收回視線,落在了姜蓁蓁的面上。
他用著姜蓁蓁記憶裡面,從來沒有的冷漠語調說著。
「蓁蓁,過往的那些,都不過是年少的妄言,當不得真。」
裴君玉看著她說出口之後,眼前的女子眼已經開始蔓延起水霧了,卻依舊穩坐在上面,維持著最得體的儀態。
突然停頓了下來,心裡莫名划過一陣刺痛,他下意識的緩和了語氣。
「那些妄言就當時兒時的笑話吧,我是來拿回當年的信物。」
裴君玉說的信物是當年兩家夫人,交換庚帖的時候順便互相贈送的一塊玉配。
如今她的那塊被收在她的房內,同那些小玩意兒放在一起。
裴君玉還是挺狠的,一回來,便要推翻以往的那些話,那些記憶,只是年少的一句妄言。
那什麼才是真的?
當年他前去白荼坑的時候,非要拉著她的手,讓她等他回來,要她不要嫁人。
那個時候,說話的語氣,她至今都還清晰的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