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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他從一開始懷疑過,到現在的深信不已,突然有一天有人站出來告訴你,你所聽聞的都是假的,他有又開始質疑想要反駁。
可是讓他害怕的是,陳白勝絕無可能毀騙自己,那是他前去南山府查他心上人行蹤,才無意查到的,信封還有南山府的符印。
信中還細寫了姜蓁蓁欲救白荼坑,到最後真的求得長信侯讓朝廷求兵,這事南山府主好友送送過來了,言辭帶著調侃。
不過才看三封他便沒有勇氣往下面看去,拿起遲遲未有打開四封信。
可裴君玉好似已經透過四封信,在眼前浮現出來那個場景來了。
一個十五歲那樣嬌弱的小姑娘,卻敢孤身一人騎馬入南山府,坐在判座上,同大人一般和南山府侃侃而談。
只要想到那個場景,他就難受得難以呼吸,她想要救的是他,是當年深陷白荼坑的裴君玉,而不是現在的裴君玉。
小姑娘沒有見過生死,卻在南山府等這著朝廷漫漫無期的旨意,還跟著一起上前線救從白荼坑逃難來的百姓。
當年流入南山府的難民那麼多,多到後來白荼坑戰歇之後,欽點百姓的時候,少了整整八萬的人。
一半死在前往南山府的路上,還有一半人進入南山府後死的,最後總結活下來的才幾千人。
小姑娘肯定是邊哭邊救,她自小就愛哭,層出不窮的真哭,假哭,次數多得連她一個眼神自己就知道真假了。
可什麼時候好像沒有見過她哭了,好像是從他回來之後才發現她變了,明明變得比以前更好,可他……
到最後裴君玉的情緒達到臨界點,沒有忍住按著心口吐出一口血。
血噴灑在地上,依稀可以看見裡面有什麼在涌動,像是某種小蟲子。
那蟲子本就氣若遊絲,它接觸到了外面的氣息,激烈的扳動了幾下便死去了。
裴君玉抬手擦了一下唇邊的血漬,沒有看地上一眼,目光直直的盯著上面的那幾個字。
[茲有愛女,捨身救人之,於南山府京郊傷勢頗重,望姜候......]
傷勢頗重險些認不到這幾個字,原來姜蓁蓁在南山府受過傷,救誰?有誰能值得讓她捨身救人?
哈,他為姜蓁蓁不值得。
她不要命救的人明明看見了,卻自欺欺人的當是自己的幻覺,曾多次反駁,將她的一顆真心拋開,想她嬌生慣養絕無可能來戰場。
可事實是原來姜蓁蓁真的是來救他的,可她什麼也得不到,該有多不值得啊。
作者有話說:
裴的火葬場開始了(拍手掌慶賀)
第60章
陳舊的信紙已經被血漬染紅, 模糊了上面的字體。
那些經年被壓抑著遲來的感情,似在這一刻達到臨界點,瘋狂翻湧混亂的襲來, 讓人防不勝防。
這些年的思念藏在暗處,被強制性的壓抑了生長, 直至現在才突然破土而發, 一夕之間竟成長成了參天大樹。
讓他有些抵禦不了這樣強烈的感情, 只能將自己蜷縮起來, 嘗試企圖以此來換得片刻喘息。
原來他喜歡的一直不是什麼夏雲喬,從頭到尾都只有姜蓁蓁一個人,可是太遲了啊。
連最開始的時候, 也是因為夏雲喬在某些時候酷似姜蓁蓁, 他才存了私心,想要夏雲喬離開白荼坑, 讓她替他帶給姜蓁蓁一樣東西。
後來所有人都說是夏雲喬救了自己,他卻將此等荒唐事信以為真。
那些刻板的印象, 讓他誤以為姜蓁蓁上不得戰場,所以才照成如今的局面。
恰逢又夏雲喬被敵軍抓走,她救過他一命自當報還,本想著救了她之後便兩清了。
當年他是從垣國回來時, 才開始對夏雲喬的態度轉變的,亦是如現在一樣突如其來的感情, 所有的情感思念被人悄然轉移。
烏谷牲會控蠱。
他此刻像是苟延殘喘將要一病慘死的垂暮老人, 虛晃的視線落在地上,那已經無法動彈的蟲子身上, 指甲大小, 存在身體裡這些年頭, 竟也沒有見它養好。
悔意懊悔再次澎拜襲來,裴君玉按在心口的手指緊握,似乎這樣才能壓抑住,可到底還是沒有壓抑住,再次溢出一口血。
「哈……」帶著輕嘲的笑聲從他唇邊溢出來,笑的是自己活該,這次沒有去管嘴角的血,任由著它往下掉。
當年他是喜歡姜蓁蓁的,真的很喜歡她,喜歡到怕她嫁人,所以都一次私心讓她等。
她等了,可自己都卻忘記了,依稀記得剛回來的時候,他對她還隱有種不屑,還有那未經證實的評價,以及衝動的上門退親侮辱她。
可儘管如此他怎麼捨得,這樣殘忍對待這個等了他七年的姑娘?
整整七年啊,人生能有幾個七年,她將最好的青春年華都用來等了,而他卻當她面說要娶其他人。
即便是受蠱蟲影響,也無法磨滅對她造成傷害的事實,不管是蠱蟲還是其他的原因,這都不是藉口,因為傷害是他由親自賦予的。
想起是自己一點一點的將她眼中的光磨滅,直至現在她已經對自己毫無情意,唯有兩不相干的冷漠。
裴君玉眼眶腫脹得酸痛喘著粗氣,他有些呼吸不暢,壓抑得很難受。
從出生開始他哭的次數屈指可數,此刻他卻因替姜蓁蓁不值難受得受不住,發出嗚咽,像個喪失一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