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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史大人竟就只是死於一女子之手?眾人聽之當即一片譁然,為首的齊軍冷眸一眯,也壓根就不問什麼原由,只想殺光這些人,替大人跟陳大哥報仇。
見他抽劍,眾人也都紛紛將劍拔出,只等他一聲令下就傾巢而出。
齊兵身後還跟著一眾不明就裡的山民,聽見剛剛的話都有些摸不著頭腦,只方強瞧不見自己的妻女,兀自從人人堆了衝出來:“村長!我娘子和阿盼呢?”
李四行嘆氣搖搖頭,躲在屋子裡的小盼聽見父親的聲音先跑了出來,直直衝進了父親懷裡,將方才前因後果都說了一遍。
男人咬牙,實在不知再該如何忍耐。
蘇苑音手裡提起一把染血的劍,一步步沿著石階走到最上,將下方所有人都盡收眼底。
她將劍舉起,叫眾人都瞧了個清楚。
“王然就是死於這柄劍下,我殺的。”她不以為然道。
這落進齊軍耳里,無異於就是極大的挑釁,落進山民耳里,卻只覺得格外暢快。
“他草菅人命,魚肉百姓,實在死有餘辜。在長平,薛國公不容他,現下既叫我撞見了,我也必不容他。”
“大家覺得這種只為了滿足自己一己私利,至旁人於水深火熱不顧的人,倘若明日我們交不出六百斤草藥,可還有活路?遇事不公,就該奮起反抗,一味的退讓可喚不醒早已經泯滅良知的人。所以,請大家同我一起,拿起手裡的武器,將這些似強盜行徑的齊軍趕出紅霞山!”
李四行仰頭瞧著那個擲地有聲的姑娘,心中頓時就生起一團灼熱的火焰,當即拿起置於一旁的砍柴刀,應聲附和:“咱們現下險些連這個冬天都要熬不過去,就全都是拜這個刺史大人所賜,現下又復返回來繼續搶,肆意殺害同鄉,哪裡顧過咱們的安危?我們也應當硬氣一回,就聽蘇姑娘的,將齊軍趕出紅霞山!”
方強聽罷,也抄起地上死去齊軍的劍。
見狀,山民都陸陸續續的響應,拿菜刀,鋤頭,木棍皆有,蘇苑音微不可聞地鬆一口氣,雖比起訓練有素的齊軍優勢並不顯,註定要是一場苦戰,但是好在還能有一線生機。
為首的齊軍見狀卻並不以為意,沒將眼跟前這些不成氣候的村民放在眼裡,那個女子煽動人心倒是一把好手,那他就先拿她開刀。
男子徑直提刀沖了過來,身後的齊兵也開始四散開,電光火石之間已經動起了手。
蘇苑音自己站上高台,為的本就是當那個活靶子,見齊兵朝著她蜂擁而來,沒多少意外。只是不一瞬,那個為首的齊軍就躲開了舅母隨從的纏鬥,直直衝著她來,倒是比方才留下的幾名王然的親信都要強。
佘塗在一旁心都快要跳到嗓子眼,當即將手裡的藥全都朝著那個身上招呼了一遍,只那人提前得了防備,屏息著衝來,離得阿音太近,她不敢再用。
蘇苑音瞧見迎面而來的刀,堪堪用手裡的劍接過,握劍的手從虎口到了掌心一陣發麻,劍險些都要脫手而出。
她來不及緩神,那人已經將她看穿,嘴角的冷笑越揚越大,卻覺得背後一陣灼痛,他帶著怒意回頭,不知那個女子又用了什麼藥,竟能隔著衣物灼傷皮肉。
再沒有下次得手的機會,佘塗隨即被一腳踢飛,蘇苑音擔憂喚了一聲,卻見那個男子又再度向她走來。
蘇苑音沉著眼看他,又換了只拿劍的手,不知道還能不能僥倖接下這一擊。
她心裡沒什麼懼意,只想著或許命大些,也不定會死,就只是痛些。
後來就只是悔,早知會這般,先前就不該因著為薛家做下的事愧得都不敢主動寫封信給他。
她內心翻江倒海,有些不能在聚精會神看著他動作,只餘光瞧見舅母留下的,正奮力趕來的隨從。
她突然猛地回神,眼神堅毅了不少,結局如何,現在下定論還實在太早,她們都還在堅持,她如何就不行。
突然像是有什麼東西帶著磅礴殺氣破空而來,快地耳邊只聽見風的呼嘯,一根銀槍生生將那男子的頭顱削下,又生生扎進地里。
場面有些兇殘,蘇苑音忍住胃裡的陣陣噁心,轉頭瞧去,卻不可思議地瞪大了雙眼。
那人迎著獵獵涼風,神色堅毅又威風凜凜,馭著身下疾馳戰馬而來。
來的是她那個最好提筆寫酸詩,最常舅母撒嬌的那個舅父,身上披了黑甲的薛時山。
她倒是不知,自家舅父還有這樣一面。
薛時山見她無虞,也未在說什麼,只奪過旁人手裡的刀就又在自己的手裡耍出了花來。
她瞧得聚精會神,在一陣陣吃驚中還未回過神,都未注意到舅母何時來的。
楚縉雲好生瞧了瞧她:“還好來的及時,阿音你可有受傷?”
見蘇苑音搖頭,楚縉雲鬆口氣,也順著蘇苑音的視線瞧去,也緘默。
蘇苑音終是回過神來,那個英武不凡的將軍,的確是她的舅父無疑。
她終是信了旁人口裡的,薛家的兒郎里,就沒有差的。
她張了張口,又好些話想說,朝著舅母瞧去,一向颯爽英姿又不假辭色的舅母此刻瞧著舅父,神色中有道說不出的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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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家軍來得及時,紅霞村的山民多半受的都是輕傷,剩下的齊兵都紛紛告饒投降,是大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