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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算時間,她同尹湄也有段時間沒見了。
只是她突然來尋自己,也不見尹祝一道來,只怕是尹祝那邊出了什麼事。
見蘇苑音來,尹湄也顧不得上講禮數,急急走到她跟前,一塊繡著株蘭花的素色手帕在手裡被絞來絞去。
蘇苑音見狀,心下也是一沉,只讓她莫急,慢慢說。
“蘇二姑娘快去勸勸兄長可好,兄長同母親起了爭執,卻不願說軟話,已經被母親罰跪在祠堂一天一夜了。”
尹湄許是一路趕來的,淋了雨,身上還有些潮氣。
“這麼久的時間兄長是滴水未進,再這般下去,兄長身子恐怕要吃不消了。”
尹祝平日裡待人接物都極有章法,性子又溫煦,對待家人恐怕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又怎會同尹夫人鬧成如此,且為何又偏偏要自己來勸。
莫非,是自己同尹祝的婚事...
蘇苑音沉吟一番,清冷眸中有些愁緒,待仔細同尹湄問清原由後,有些頹然。
尹夫人她見過幾回,印象中是個精明能幹的長輩,待她也極為和善。
她本以為只要事事都做到足夠優秀,做到最拔尖的獨一份,別人就會多看她一眼,多喜歡她一分。
可沒成想,他們滿意的竟都只是她這個身份,宋氏如此,尹夫人亦是。
若不是蘇家嫡女,親生女兒,她就算是擠破了頭,她們又哪裡會憐惜她一點呢。
其實她早就該知曉的,她的境遇早已不似從前了。
“尹姑娘此番來,是希望我如何去勸尹祝?”
蘇苑音看著尹湄笑問,眸中卻有些落寞。
他在為了自己而抗爭,他們卻想要她去勸他放棄。
倘若真是去了,尹祝又該如何自處。
尹湄又何嘗聽不出蘇苑音的眼下之意,當即越發慌張:“我不是這個意思,母親性子最是強勢,是吃軟不吃硬的,若是兄長先說幾句軟話,母親最是疼惜兄長的,定然也不會再怪罪...”
蘇苑音見狀,到底是輕嘆一口氣,伸手將她耳畔一縷頭髮別到腦後,緩和著氣氛說好。
尹夫人固然是疼惜尹祝不假,可若不是鐵了心的不想要這門親事,又怎麼會同尹祝一直犟著不退步呢。
雖不知一直跟在尹夫人身邊的尹湄是當真看不透還是有意為之,不過她關心兄長的心不假。
既是如此,她也就不點破這其間的關係。
尹湄先行一步回了伯府,春棋同蘇苑音後腳也出了門。
馬車上春棋有些忐忑打量蘇苑音神色,握著手中小姐特意囑咐帶的食盒,小心問她當真不喜歡尹世子,要去勸他答應同她退婚的事嗎。
她認真想了想,若是問她可喜歡尹祝,她著實是答不上來,因她也不知何為喜歡。
只她到了議親的年紀,而尹祝應該會是個好郎婿,後宅乾淨,品行端正前途大好,又待她極好,於是她便就也答應嫁了。
所以她既是已經接受了他的拳拳心意,若是他不棄,她必定也不會背離。
就算不能以一顆同樣的心回報之,但她定會履行好自己的職責,知他冷暖,懂他悲歡。
如若將來他有納妾的心思,等她嫁過去後,也可替他相看幾房良妾。
只要府中打理中饋的權柄還在她手上,誰的氣也不受,如此平平淡淡了卻餘生,或也是個不錯的歸宿。
肅清伯府中,尹夫人氣定神閒的在院中調香,剛剛夾起幾片曬乾的梅瓣,就見一個急急燥燥的丫鬟跑來。
尹夫人皺了皺眉,看了身邊那個體態肥大的婆子一眼。
婆子會意,幾步上前攔住那個丫鬟呵斥:“夫人面前還敢如此毛躁,想是規矩還沒學好啊,看來還是得再帶下去好生教教規矩才行。”
那丫鬟縮了縮脖子,像是記起了什麼可怕的回憶,一邊躲開那個婆子,聲音止不住的顫抖:“那個...蘇家二小姐來了,是來找世子爺的。”
她這麼慌也是因為這兩天府上世子同夫人置氣,原因就出在這個蘇家二小姐身上,現在正主到了,還不知待會兒又得生多少事端。
所以才專程來稟報,也是一時跑的急了些。
聽到那丫鬟的話,一直對方才不聞不問的尹夫人才慢慢放下手中的東西,眼中閃過一絲得意。
尹湄就是她故意放出去的餌,想不到當真把人給勸來了。
既然祝兒那邊行不通,那她只有換個人試試了。
只不過這蘇苑音倒是出乎意料的識相,她本還以為現在蘇苑音在蘇府失了勢,定會死死抱住清肅伯府這個大樹,為自己找個依仗。
正準備下一番工夫,慢慢磨一磨,如今卻就這樣答應來勸她的祝兒放下親事,莫不是早就已經攀上了瑞陽王府,這才來得這麼爽快?
但無論如何,她既是肯願意來,倒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且由著她去吧,你去細細盯著,若是有什麼動靜都速速來報。”
尹夫人遙指了指那個胖婆子,又拾起方才的梅花,悉數放入純金做的小磨盤中,細細研磨。
煩了兩日心情終是愉悅了些。
尹祝跪在祠堂,蘇苑音被尹府的下人引著去,沒見著尹夫人的面,也省得還要同她周旋一番。
蘇苑音接過食盒物什,徑直往裡走,只見一道身影跪在堂下,背脊挺直如松柏,不偏不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