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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如今是不進宮了,可卻也仍舊閒不下來好好養傷,做起手上的事便就沒完沒了,朝中洗牌,布局謀劃,樁樁件件事可都要耗費心力。
可明知如此,他卻也無法出聲相勸,只因他知主子身上肩負的東西究竟有多重,甚至都不能停下來。
“洛姑娘那邊來了信,說已經到了雍州。”言二站在一邊說道。
蕭闕點點頭,又止不住咳了幾聲,隨手端起那案几上的藥一飲而盡。
後又聽見言二接著道:“屬下這幾日也四處搜尋得知,天一觀觀主同塵岱夫婦是相熟的,早些年間甚至還有受過塵侍郎的恩惠,若是託孤倒是極有可能。”
其實從張昌府上找到的那封薛時雨寄回的家書,他仔細瞧過幾遍,字跡同紙張也都一一校對過,確實不像是作偽。
不過怕自己貿然說了之後又生變故,叫她希望又落空。
何況當年塵岱夫婦算是含冤慘死,他亦是不想瞧著她才剛知曉身世之後便就是父母雙亡的消息,才又再叫人查查旁的輔證,確保當真是萬無一失。
只從現下來看,的確是事實無疑了。
他細細收好那封句句皆是飽含不舍和果決的家書,思忖良久。
蘇苑音是在一個枯井中被痛醒的,許是被直接給扔進了井中,整個背都在火|辣辣地痛。
她扶著額頭睜開眼,四周都有些逼仄,目之所及之處皆是一片漆黑,唯有頭頂的井口處透進了幾縷光。
這井還未完全乾枯,井底還有些水,伴著一陣陣腥味,正好沒過她的腳踝,粘稠得厲害,叫她不敢深想。
她響起曾經在書中看見過,被常年封住的荒井之下會有一種毒氣,若是待的時間太長,便就會有窒息而亡的風險。
她忍住頭上的陣陣暈眩,用衣袖將捂住口鼻,儘量控制著自己呼吸,只是終究不是長久之策。
究竟是要對她下這種狠手?
她進到這宮中許久,平素里就都在朝陽殿中,也沒同誰結下過梁子。
莫非是輕塵?
她不知現下是在何處,只仰起頭朝外喚了許久都沒人應,只怕此地應當是僻靜,鮮少有人經過,但是帶人出宮不易,現下自己還應當是在宮中。
她心中存著些期望,只盼儘快有人發現她不見,但是卻也不敢將生的希望全都交託旁人身上。
思及此,她便就也顧不上身上的傷,試著從井壁上爬了爬,只是這井並未完全乾透,井壁的底部都濕滑得厲害,嘗試著攀爬了幾次卻都扶不穩,若是想就這般徒手爬上去實在太難。
許是這邊弄成來了些動靜,她聽見像是有一道步子靠近,隨後便就露出一張嬌俏面,圓杏眼。
只是那人此刻濃妝覆面,早不似之前的那般瞧著討喜嬌憨,多了幾分凌厲,瞧見她時眼底也不見半點驚訝,半點不像是來救人的模樣。
“任昭昭?”她吃驚,方才她想過很多人,卻壓根就沒想到用輕塵的令牌將她誆出朝陽殿的是任昭昭。
任昭昭站在井口,垂著眸子欣賞了半晌蘇苑音跌落在井地的狼狽樣,心情大好:“好久不見啊,蘇苑音。”
蘇苑音有些費解,實在不知任昭昭這般做的原由,若是細說起來,她甚至進宮伴在芸貴妃身側這數日以來都未曾同她碰過面,更別說是有什麼過節。
“你同我之間可是有什麼誤會?”她小心地問,怕將人激怒,刻意留了些餘地。
只是任昭昭並不想多給她解釋的機會,只像是被她所說的話給逗笑:
“我同你之間哪裡有什麼誤會?若不是叫我發現,我都不知自己還要做這個笑話做多久!”
蘇苑音柳眉微蹙,將她的話聽得一頭霧水。
但是她似乎也並未想故弄玄虛,又開口道:“那日在酒樓,蕭闕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叫我出醜,你在旁邊瞧著不知心中可快活?”
“任美人做事也要應當講些道理,那日本就是巧遇,且在場的人那般多,就獨獨泄憤到我一個人身上恐怕是不妥吧?”她費解道。
莫非是任昭昭一朝得勢,想要報復那日之仇,所以就挑了自己這個軟柿子捏?
任昭昭譏諷笑笑,不知她是故作不知還是當真不知何處開罪了她,不過已經都不重要了,反正她如何都得死。
“那我便就叫你做一個明白鬼。蕭闕那日那般戲弄我,其實就是為了討你開心吧?我說呢怎就非得要同你們一道進那酒樓,對我怎就那般油鹽不進,卻就又見不得你受一點點兒傷呢,你當時心裡已經快要樂開花了吧?”
蘇苑音險些被任昭昭這番說辭給弄得語塞。
天知道當時蕭闕同她根本就八竿子打不到一處,後來還因著這件事不歡而散,蕭闕後來還甚至用性命威脅她,兩人還因此冷戰了許久,怎現下到了任昭昭嘴裡就是蕭闕待她如此情深義重。
她張張嘴,想解釋,可任昭昭壓根就不肯給她這個機會,只又自顧自開口,情緒已然是有些激動:“你敢說你不喜歡蕭闕?那日我分明瞧得一清二楚,可真是好一個難捨難分!”
自從被蕭闕戲弄之後,姨母就同她離了心,宮中其他妃嬪也時常因這件事笑話她,現下就連皇上都不常到她的宮中去了,可原來造成這一切的因,皆是她。
蘇苑音被她的話給問住,遲疑了片刻,卻不敢說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