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詔獄內,蕭旼高坐於刑訊台之上,看著從地牢里被帶出來的蕭闕,因著腿上還受著傷,他走的並不穩當,腳下的鎖鏈發出時緩時急的不規律聲響,將人顯得越發狼狽無比。
蕭旼聽著,眼底滿是愉快之色。
帶錦衣衛將蕭闕吊在了刑訊台上之後,蕭旼才慢慢出聲:“阿闕啊阿闕,我還以為你當是留著什麼後手,這才不過短短數日,你怎就已經落到現下這幅田地了呢?”
蕭闕輕抬眼,看著坐於對面的人,嘴角帶著幾分嘲弄的意味:“鄭佺一事,二皇子這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手段好像也並不大高明,也不知你留下的馬腳都收拾趕緊了沒有?若是叫皇上知曉你借刀殺人的刀便就是他自己,也不知屆時在這兒的,會不會就是你。”
“很好。”蕭旼泛起一絲冷笑,止住了又差點被他三言兩語勾起的滿腔怒意。
“芸貴妃在哪裡?”他開口問道。
這回蕭闕索性連眉眼的不抬,不以為意道:“我哪裡知道。”
話音落,身上便就落下了重重一鞭,當即就叫他皮開肉綻。
蕭旼不慢不緊笑笑:“張昌是不是你殺的?”
蕭闕也笑笑,只是不見多少笑意,唯余有不少狠勁:“你問我,不若親自去問他,說不定還要來得快些。”
見他還在兜圈子,那鞭子便就又朝著他落下。
他不躲不避,一聲不吭又受了幾鞭。
刑訊的人經驗老到,知道打哪裡,如何打才是最疼,死死朝著方才打過的地方又再打了幾回,重複幾次,蕭闕整個人便就已經被自己身上的血染紅了滿身。
血混著冷汗從他的額前落下,落到地板上,又掩於塵土中。
暗紅的地縫裡不知又多少人的鮮血,只此刻,流入地縫又滲出的,就只有他一個人的。
饒是這般,緊要的話仍是一句都問不出來。
見蕭旼還要再審,一旁的錦衣衛卻不敢再動手,只是朝著他行了一禮,滿臉為難:“他現在不能在繼續審問下去了,只怕芸貴妃的下落還未找到,他便就要死了。”
蕭旼闔上被激得殺紅了眼的眸子,輕輕揉了揉額角,叫那嗜血的情緒壓下。
他起身,不慢不緊走到已是有些神志不清的蕭闕跟前,看著他奄奄一息的樣子,唏噓他也有這麼不堪一擊的時候。
他壓低了些聲音,在蕭闕耳畔道:“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倘若你肯將梁州的兵符交給我,我那夜說過的話,仍舊有效。”
只見蕭闕抬起一雙滿是戾氣的眼,分明他才是處於下風的一方,可卻仍舊無端的,只一眼,便就叫蕭旼難以言喻的心慌。
蕭旼強行叫自己穩住陣腳,等了片刻,卻見他仍舊沒有想要答話的意思,有些怒不可遏地轉身。
“準備一碗紅茸,給他灌下去。”
他內傷傷得不輕,這紅茸倒是有得他受的了,不知持續幾日,他那一身的好武藝,可還有用處。
語罷,隨即也不再看那個無論處於什麼局勢都屢屢叫他碰壁的人,徑直走了出去。
蕭旼沉著臉回到府上,坐於書房內一語不發。
雍州的人是他派去的,本來也只是聽到了風聲,想去探探運氣。
只是一個瞎子和一個已經半截踏進黃土的老東西,竟將他派去的數十名精銳,全都折在那個地方,若說無外人相助,他斷是不信的。
只怕那個東西已經落到蕭闕手裡,又或者是薛家。
若是薛家,他倒是還有法子。
只是蕭闕,大概是從前就活在他的陰影之下,面對他時,就總會矮上半截,輕而易舉就被他操控情緒,是個難啃的骨頭。
他好像當真是連死都不怕。
不過如今已是撕破了臉,他必定要親手將蕭闕籠罩的陰影消除,將他狠狠踩在腳底,永無翻身之日。
屋外傳來一陣腳步,是下人在外面通傳:“主子,雪側妃送來了參湯,在外頭候著呢。”
蕭旼撫了撫額,想叫人回去,卻又想起昨夜裡那雙帶著寒冰的清眸,話到嘴邊又改了口:“讓人進來。”
蘇落雪入內,步履款款地走到他跟前,福了福身:“殿下這幾日操勞,妾身熬了些參湯,殿下嘗嘗?”
說完,她便微微抬起眼,打量著他的神色,看見他伸手接過自己遞過去的瓷碗,才又垂下眸子,神色如常。
“昨夜的事妾身聽說了,妾身現下便替苑音妹妹同殿下道歉,還望殿下莫言同她一般見識。”
蘇落雪語罷,就徑直走到蕭旼身後,伸出素手,替他揉肩,只才做了一半被就止住。
提起她,他若有所思的笑笑,想起她拿起血劍橫於面前,面對眾人唯獨毫無懼色,寧可同所有人為敵,也要將蕭闕護在身後。
悽厲如風雨百折不撓的花,於血泥里開出,瑰麗得叫人驚艷。
“你那個妹妹,倒是有趣。”他笑道。
作者有話說:
第91章
蘇落雪眉頭一皺,蕭旼從來就不似表現出來的那般溫煦謙和,相反,他城府極深,最擅長隱忍,又無所不用其極。
這次蕭闕的事,她不過只是透了一個鄭佺的行蹤,就叫他抓住了機會,直接將人給送進了詔獄。
自己進府已經有些日頭,可是還極少聽起他誇過旁人。
她分明聽說昨夜裡蘇苑音三番兩次忤逆他的的命令,甚至不惜刀劍相向,胡言亂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