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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總是這般,一直都是這般。
見人不再說話,蘇齊岳以為她是將話給聽進去了的,近日來聽畫屏來回稟,知她們如今的處境有多艱難,皇子不比尋常的世家子弟,註定後宅難安生,可是一個巴掌拍不響,怎主母不立規矩偏叫一個側夫人立規矩立到她頭上來。
“一味的討好可留不住你夫君的心,要該懂得分辨哪些該聽哪些不該,你此番回去,安生些,多瞧瞧其他兩位夫人是如何行事,若是殿下憐惜你,自會顧忌你一分體面,如若不然,你也該學會自己釋然。”
他頓了頓,才將那畫遞給她:“回去吧。”
宋氏難得見女兒一回,隨即讓人乾脆在府中小住幾天,左右周蕪轉了性子不管府上的事,現下府上沒人束著她,蘇落雪自是應好。晚些時候蘇齊岳因著友人離京去赴宴未回,蘇落雪就在宋氏院子裡同宋氏說了許久的話,待宋氏歇下蘇落雪才回了自己院子。
她打開匣子中的畫,她看不懂畫,但是認得了那幾個印下的章,當真是名品,蕭旼若是瞧見了也未必不會喜歡。
可是這幅畫幫不了她去應付蕭旼,也不能讓她在後宅揚眉吐氣,倒是可惜了。
夜色,是掩蓋一切歹念和醜惡的最好時機。
書房內一點火光忽明忽暗,蘇落雪找見了那本名冊,大概是在自己的書房,又不曾懷疑過家裡的人,父親並未深藏,她指尖覆上了那本名冊,夢囈般的笑笑。
父親不給又如何,她無依無靠,唯只有靠自己一步步殺出去,現在不管父親是否願意,也得同二皇子扯上關係了。
良久後她才止住笑,不著痕跡的退出了書房,卻恰巧在廊道上瞧見蘇蘊之。她被嚇住,不知他何時來的,方才又瞧見了什麼沒有,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你怎會在此處?”蘇蘊之狐疑問道。
“先前來拿畫,掉了個耳墜子,想著來找找。”她緊了緊揣著的畫,忙答道。
瞧著蘇洛雪周身侷促的樣子,蘇蘊之蹙眉,她如今的處境他多少也知曉一點,這幅謹小慎微的樣子其實也算是常情。
“天色太黑了,若是那耳墜子對你著實重要,明日多帶些人手來吧。”
蘇落雪鬆口氣:“已經找到了,若是兄長沒什麼事的話我便就先走了。”
蘇蘊之點點頭,若有所思地瞧著她單薄得厲害的身影,又將人叫住。
蘇落雪心又提了起來,不知他可是察覺到了什麼,大氣都不敢再出。
“如今朝中兩個皇子勢同水火,皇上又不知是個什麼意思,父親做的是對的,這渾水還是先不趟的好,再有皇子內宅沒一個人是好相與的,倘若你想通了要出那個是非之地,我會想法子幫你。”
儘管再是瞧不上她的做派,但是兩個人之間到底血脈相連,哪裡能真的見人往火坑裡跳,倘若二皇子當真是什麼良人,怎會以同她的大喜值日做局,現下又如此薄待。
可是掏心窩子她只想嗤笑,他們都不知道,蕭旼才是這最後的贏家,離開了那裡她才是一無所有。
這於蘇家還是於她,都才是最明智的選擇,可是她為什麼還是會想要落淚呢。
...
蘇苑音從澄輝堂出來的時候,月亮都已經爬上了天邊,相認的場面沒有想像中的那般沉重,只其樂融融說了許久的話,他們也比想像之中的更加歡喜她回來。
蕭闕早早就告退,將剩下的時間都只留給她,晚膳也沒來一起用。
因著來時她是坐著薛家的馬車回來的,先前的東西全都放在了他這邊,想要拿回東西,她也惦記著他,伸了伸腰,叫春棋來帶路過去尋他。
他被安置在的竹苑在山腰,同她是一南一北的方向,相隔的甚遠。
她一路往上走,滿山的青竹,周遭僻靜清幽,於他此刻落腳也算是合宜,能免受許些不必要的侵擾,只是苦了她事先沒料想到,吭哧吭哧走出一身熱汗。
言二就立在門口,看見她來,遲疑了片刻最後卻也沒攔著,側身請了人進去。
蘇苑音不明所以,只想著上次分別時境況尤為兇險,他當時還帶著昏迷不醒的春棋,最後幾人都能安然無恙脫身是幸事,蘇苑音同他寒暄了兩句,隨後才朝著門走去。
身後跟著的春棋被言二叫住,想來是有什麼話要講,蘇苑音沒多想,只徑直推開門就聞見了淡淡的藻豆香氣,她覺出方才言二為何會是那副神情。
她來得不巧,撞上他正沐浴過後在穿衣,披散的發間還滴著水,此刻只穿好一條孰褲,露出勁瘦上身,瞧著無比清晰流暢的肌肉線條,寬肩窄腰,縱橫幾道深淺不一的疤痕更顯得人有幾分硬朗魄力的男人味。
她吞了吞口水,他倒是頗有魅力。分明都不是第一次瞧見,只她還是抵抗不住,難免面紅心跳。
“你慢慢弄。”
她訕笑想走,剛轉身就聽見身後的人懶懶開口:“站住。”
她背著人站定,想他不會在薛家還想著做什麼吧,不過他就不是那會顧忌什麼的性子,那她該拒絕麼?正胡思亂想著,那人就從身後覆上來,帶著陣濕熱的潮意,淡淡乾淨藻豆香混雜著烏沉香氣蠶食了些她清明的神志。
眼前方才還沒來得及關上的門順帶被闔上,她恰好瞧見院子裡往這邊瞧的春棋被言二捂住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