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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上一時滿堂的喝彩,她轉頭一瞧,才發現在她同旁人說話的工夫,沒好生瞧瞧她家小姐此刻的風姿,表演便就結束了。
春棋回神,將昨日發生的事情長話短說的跟蘇苑音說了一遍。
蘇苑音點點頭,給她手裡塞了一袋銀子:“你幫我跑趟腿,將那支蓮花簪子的錢原數交於趙三千。這剩下的便就當是這幾日你陪我去天一觀走了一遭的犒賞吧,給你放半天假,出府去玩吧,不過還是得早些回來。”
春棋聽罷,高興得蹦了個高,握著手裡的銀子忙不迭的跑了出去。
蘇苑音笑著垂下眸子,視線剛好無意間落到一旁擺著的琴上。
她無端想起蘇落雪說的話,她說蕭闕是輸家,莫非同她隱隱料想的那樣,蕭闕將來當真要做出那大逆不道之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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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日有所思的緣故,她當晚便就做了一個無比真切的夢。
在那夢中,她像是意識被拘在一個軀殼裡,她能透過這雙眸子看見這周圍的一切,但是她說什麼做什麼卻又半點不受控制。
她梳著婦人頭飾,穿著華貴端莊的綾羅綢緞,面上也不見半點笑顏,身邊不見春棋,只有夏琴和另一個侍女。
她正在院前的涼亭之中靜|坐,心裡卻像是壓著一塊大石頭,沉得她快要喘不過氣,她從沒覺得自己的身子這般沉重過。
夏琴走至“她”跟前,將一個湯婆子塞進她手裡,她才驚訝的發現自己的手竟這麼冷。
“小姐還是莫要吹風快些進屋吧。”夏琴勸慰。
她不解夏琴為何會露出這番神情,心疼、悲傷和無奈都交織在一起。
她想問,卻發不出一丁點聲音,只像是一個看客。
她只能清晰的聽見“她”微不可聞的嘆息,後又像是釋懷:“與其在這伯府中讓自己熬得油盡燈枯,倒不如趁現在讓自己無拘無束暢快些,或許以後就連這樣的日子也不會有了。”
“她”話音剛一落,就瞧見尹祝走了進來,讓她跟前的人全都退下。
只是不知為何,明明還是那張熟悉的面,只是此刻再看向他的時候,她只覺得厭倦和麻木。
作者有話說:
閃現一點點前世嘿嘿
第48章
尹祝同她遞來的視線對視了一瞬,只是有些愧疚的又將視線移開,作頹喪狀。
而她也只是看他一眼,眼底未起半分波瀾,心底瀰漫出的失望卻越盛:“你做好決定了?”
看著面前這個錦衣玉帶,卻再無從前的意氣風發,只是岣嶁著脊樑的男子,她到底是失望的轉開眸子。
只耳畔聽他道:“對不起。”
她笑笑,眼底儘是嘲意。
笑自己這一生為何會落得這種眾叛親離的下場。
她動了氣,止不住地咳了好半晌,喉嚨中一片血腥味,可是她不願在他面前示弱,只將那喉間異樣強行壓下。
待自己慢慢平復之後,她才慢聲開口,語氣是一種她從未有過的寒意:“你早前派人將我軟禁在府中,不就是已經做好了決定要捨棄我,現在不過就你我二人,這番裝無辜要做給何人看?”
她垂著眸子不想看尹祝,只耳邊聽見了他的辯解:“二皇子用我爹娘的性命,還有阮意的孩兒做威脅,我實在是沒有法子了阿音。”
“你們不過都是把我推出去,只為了換自己一時安寧的懦夫,又何必找別的由頭。”她疲倦轉眸,淡聲打斷。
這樣的說辭像是已經從他口中說了很多遍一般,她現在聽見只覺得想笑。
尹祝聽罷心中只升起一陣無端的心虛,作勢說服她,實則卻是想說服自己,讓自己心安理得地將明媒正娶的髮妻拱手相讓於叛軍。
“叛軍已經兵臨城下,不單單是二皇子,就連朝中知情的幾人都在向伯府施壓,我能包庇你至今日已經實為不易。”
蘇苑音聽罷只覺得無端怒火充斥滿身:“何為包庇?我何錯之有?”
事已至此,他竟是仍舊無半點承擔之意。
兩人說話間隙,卻只見徐阮意扭著腰肢進來,視線卻有意無意的看向蘇苑音,眼底難掩的雀躍:“老爺,二皇子派了人過來,現下就在外頭候著呢。”
聽見是二皇子,尹祝亦是握緊了拳頭,叫自己妻離子散得罪魁禍首,可他卻也敢怒不敢言,只冷聲讓人退下。
到底是夫妻一場,即將離別之際,尹祝難得的“寬容”,留了些時間給她梳整。
夏琴接過她手中早已經冷了的湯婆子,紅著眼避過旁人附耳道:“小姐莫要著急,大少爺定在尋找法子救小姐的。”
她輕搖頭:“我走後,叫兄長莫要做傻事,我定會好好保全自身,你們亦是一樣。”
兩人說話間,外間又來了人催。
只畫面一轉,她已經被帶走城門,城外鐵騎已逼至城下,黑壓壓一片。
她抬眼,只有戰馬嘶鳴,風聲戚戚。
森冷,可怖。
尹祝忽的在她身後喚她:“阿音,對不起,若是有來生,我再來償還你的這份恩情。”
而她只是轉頭看他,神情淡漠作勢訣別:“若是有來生,我只願再不入你伯府,同你再無半點牽連。”
身旁幾名士兵不耐催促,她頓了頓,亦不要人來推,只想保留最後一點儀度,將脊樑挺得筆直,像是去奔赴盛宴,緩步走出城門,行至叛軍陣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