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頁
他決心要賭一把,發了狠將全身力氣全聚於手上,也再不管自己露出的破綻,手上的拂塵直直向著他的面門掃去。
哪知對方亦是個不要命的狠人,竟想要硬碰硬生生接下他的招式。
兩人兵器相接的一瞬,撞擊的力太大,以致於兩人都被反震得大退開幾步。
張昌被震得吐了口血,手上卸了力,直直向著地上倒去,看著整間屋中各種飄著的細線,直到此刻都是難以置信的。
上好蠶絲做成的拂塵,鋒利到能輕而易舉就將對方首級割下的絲線,就算是面對削鐵如泥的利劍都毫不遜色,此刻卻竟被對方給生生削成了幾段。
他在上京已然是難尋敵手,卻不曾想竟然還有人能夠將他傷成這般模樣。
不過好在那個人沒有贏,他也沒有輸。
那人勉力接下了他的殺招,現在就算不死,傷的也定會比他重,他都尚且行動這般艱難,那人只恐怕更是凶多吉少。
“來人。”他朝著屋外喚,想叫府中下人叫進來將那賊子捉拿,他倒是要親眼瞧瞧這人究竟是誰,年紀輕輕,怎會知曉過往那麼多的事情。
只是力竭,發不出太大的聲音。
他等了片刻,屋外寂靜一片。
張昌又覺得脖頸發涼,不是那人竟是何時行蹤鬼魅地近至自己身側,兩人仿佛又回到了剛剛的起點,他被人用利劍抵著喉。
他驚疑不定,自己此刻經脈受阻,動彈不得,可是那個人卻還能行動自如。
“想活命嗎?”男子拋出誘餌,聲音沉沉。
雖然知曉這種概率微乎其微,說不定就是他詐自己的手段,但是張昌還是奮力的點點頭,只為了那一點點他泄出的生機。
隨後只聽見男子傳來一點極輕的嗤笑,慢身蹲至自己身側。
“當年的事,是不是永曦帝叫你做下了?”
張昌聽見這話,倒是似乎還有些轉圜的餘地,隨即趕緊點點頭:“都是他啊,當初先帝年事已高,其實是有意立瑞陽王為儲君,只是後來永曦皇帝知曉了此事,便就命我日日在先帝湯藥中放入少量問荊,想要刻意製造是病死的假象。”
他說罷,小心打量著男子神色,只覺得莫名的熟悉,卻又一直想不起人來。
男子頓了片刻,才找回了些自己的聲音:“先帝最後應該是洞察了此事吧,塵岱夫婦被困死在安定縣,是否也跟這件事有關?”
聽見男子越問越細,張昌頭上冒起層層冷汗,利刃在側,不說會死,說了可能也會死。
他只敢小心地答話,絞盡腦汁為自己爭取一線生機:“先帝當年察覺,派塵少卿帶梁州兵符進梁調兵,後又命洛侍郎帶密旨傳信雍州接應。
洛侍郎先行一步帶兵回來救駕卻被永曦帝以反叛作亂為由打為逆黨,而塵少卿離京當日,其夫人在府中早產未能同行,只後來胎兒夭折,塵少卿又被困於安定縣,夫人趕往相救,卻一同被困死其中,可...我後來將安定縣翻了個遍,都沒找到那枚梁州的兵符。”
男子揚了揚眉:“所以呢?”
“所以我懷疑兵符早早就被送了出去,塵岱不惜以自己同妻子為誘餌將我們的注意力都引在了安定縣,只是後來我去截人,卻只截到了一封塵夫人寄往兗州的家書。
這家書雖對我無用,但是於你而言,想必是有些用的,蕭世子。”
見對方已經將自己的身份猜了出來,男子卻也不見半分惶恐,像是本就不會將人留到明日,只見他信手揭下面具,露出一張俊逸出塵,如古雕刻畫的面。
“張公公眼力還是那麼好啊,只是這薛家的家書,於我又有何用呢?張公公還是想清楚了再說,我手上這劍吧,脾氣不大好,不愛聽旁人說廢話。”
張昌眸子暗了暗,見來的人當真是那個不學無術的混不吝蕭闕。
想不到他竟能將自己藏得這麼深,若是旁人或可能有轉圜的餘地,可這人偏偏是蕭闕,眼下這些見不得光的往事都悉數叫他知曉,自己還從頭至尾都參與那樁謀反,害死了先帝,助永曦帝奪了本該是瑞陽王的位。
樁樁件件,讓人如何相信他還能放過自己。
所以他若是想自救,只能再博一次,他便就不信對上了蕭闕他會一直輸,這才將那封家書的事給舊事重提的搬了出來。
“那封家書實則是託孤,薛時雨那日誕下的孩兒並沒有死,她知此行兇險,所以暫先將孩子送到了天一觀。近日上京蘇家親女成養女的事傳得沸沸揚揚,我亦是有所耳聞,我知蘇家二姑娘同蕭世子往來甚密,所以才敢說這信於世子而言是有些用處的。”
蕭闕不露聲色,只是居高臨下瞧著他狼狽模樣,滿腔洶湧的怒意並未消減半分,留他多活一刻都已是恩賜。
他淡道:“看來你還是沒有將我的話給聽進去啊,還在說這些廢話,你怎不說是個放在天一觀的孩子便就是薛家的,我們還是來討論談論你想要個什麼死法吧?”
“你方才不是說我如實說了便就放我一馬嗎?”張昌絕望問道,當真是怕什麼來什麼,他就知這人才不會這般放過他。
蕭闕神色冷然,嘴上只一抹叫人心底發寒的笑意。
只聽他說得理所應當:“我反悔了啊。”
見蕭闕轉了轉手上的劍,利刃已經入了皮肉,但是張昌猶是不死心:“那封家書時間同蘇家那養女被帶回來的時間是吻合的,且信上還說了,那女嬰左手手臂處還有一個紅色月牙胎記,這點我無法印證,不過我敢篤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