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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服。”她揮開言二,看向那個明明最殘忍,卻又能最寬和的人。
“憑什麼蘇苑音背叛你,你卻非要將她留在自己身邊,不計前嫌,而對旁人,你就總是那麼不近人情!”
她看著不遠處那個坐著的人,他對自己從來淡漠,她只是想宣洩,本也沒想過他會回答。
卻在被打走的最後一刻,聽見他出聲:“你們從來都不同,她絕不會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她從來坦蕩,甚至坦蕩到殘忍,甚至從來不屑騙他,亦或是不擇手段圖謀他。
溫儀章直至被帶走,都再無話。
言二瞧著他枯坐著的身影,不忍再看的移開眸子。
只有他知道,主子真的變了很多,早在不知不覺中,變得有血有肉,會因為被親近之人背叛,而受傷難過。
“兗州來的人大概何時到?”他問。
言二一愣,小心瞧著他開口:“大概明日到,可需要我派人攔一攔?”
他不解為何主分明知曉那個店鋪的主人同蘇姑娘之間千絲萬縷的聯繫,攔了蘇姑娘所有的信,卻獨獨要漏那一處。
之前那麼失控,現在為何會這般清醒。
“不必。”那本就是他刻意放任的事情,事情會這樣發展,其實再正常不過。
他停下手裡把玩的杯子將其擺正,想起了她那日說話時的欲言又止,不知她有沒有在期待那日的到來,只他卻不是太期待。
七月初七那天,天邊的晚霞紅過少女的雙頰,紅紅一片瀰漫在天邊,蔓延再蔓延,久久不散。
春棋去成衣鋪子裡取回小姐定做的衣裙,看著人對坐在鏡前發愣,她將衣裙放下,蘇苑音回神瞧她:“今日外頭有燈會,難得正巧碰見,你過會兒也不必陪著我,出去瞧瞧吧。”
春棋搖頭,向著她靠了靠:“我要陪著小姐。”
“我有事,用不著你陪,今夜就要走了,你有些話若是再不說,只怕是要到何年馬月了。”她意有所指道。
春棋卻聽得明白,垂著眸子道:“小姐勸我倒是有一套,只我嘴笨,不知如何勸小姐,也不知什麼是好什麼是壞,只知如果做一件事做得不開心,那就該及時止損。”
“你就算回了兗州但是蘇家人還在上京,薛家又清貴,絕不會輕易站隊任任何一方,我想蘇姑娘也不會糊塗到同亂臣賊子為伍,置眾人立場於不顧吧?
“蘇二你沒得選,你姐姐已經替你們蘇家站了隊,若是我敗了,蘇家將同我一起萬劫不復,你願意看到這一切麼?”
她無端又想起那日離京,蕭旼同她說的話,威脅再拙劣,卻還是有用。
及時止損麼。
可是她現在這樣,分明才是在止損。
王府里最後還是沒有弄得喜慶些,因著上次她去尋溫儀章的不痛快,將布置計劃被迫終止,最後是蕭闕開了口,讓四散了沒再叫接著弄。
府中今日人少了大半,許是都告了假去看花燈,她換上一襲月白色紗裙,從自己的院子到蕭闕的院子旁邊的斜陽閣,並不算是太遠。
她站在斜陽閣的銀杏樹下,乘著徐徐晚風,抬手起袖,她喜歡舞,也學過一陣,只被教舞的娘子誇過,並沒有在男子跟前舞過,加之許久未跳,怕一會要出岔子,所幸他人還沒回來,有時間叫她先再練上一陣。
營里幾個副將替蕭闕設了席慶生,他沒駁了他們的興致,同他們飲了幾巡酒,之後才藉故脫身,回來時已經微醺。
他先去她的院子裡瞧過,沒找見人,以為只怕是出去瞧花燈了,心裡才驀地鬆了口氣,卻在上了拱橋的時候在不遠處的銀杏樹下瞧見一抹身影。
體欺皓雪之容光,面奪芙蓉之嬌色,像是踏月來的嫦娥,在皎皎夜色之下,為他跳了一曲月下逢。
月色下她白色紗裙流光溢彩,好像她那處格外受月光優待,所以月色都只朝著她頭頂泄下,熠熠生輝到耀眼,亮到能點燃他內心的一室永寂。
他站著沒動,有些不敢上前,分明是第一次見,卻又覺得此情此景分外熟悉。
最後她旋了個圈,大抵是生疏,沒落穩,身子虛晃了一下,也正巧抬眼瞧見了他。
不知他是何時來的,杵在那兒像是跟木頭,她笑著朝人迎過去,心裡嘀咕要不要再跳一次,又怕他方才已經瞧完了,一時懊悔沒對準備一份旁的生辰禮。
確實有些比不上他送自己的那顆珠子,她嘆嘆,怎麼臨了還是不能還清他。
“好看麼。”她偏頭問他。
他像是失神了一瞬,半晌後才木訥點頭:“好看。”
旁的話還沒說出口,他已經恢復清明,有些輕柔的吻落下來,印在她的唇邊,貪婪的同她的唇瓣輕碾,又克制的忍住變本加厲的動作。
他太懂她了,自己困不住她一輩子,於是他給了自己一個期限,刻意給她留了一個缺口。
一但發現這個缺口,期限截止,她還是會再一次作出相同的決定,所以這一刻他只私心,想讓時間走慢些。
真的不公平,她心裡怎麼就能裝下那麼多人,多到她不能為自己停留一次。
“蕭闕,今晚我要回兗州啦。”她笑道。
“你別關我了好不好。”
時間不會停滯在某一刻,它像是從沒有眷戀的東西,只會不管不顧的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