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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能將張昌殺死,又能從詔獄中全身而退的人,縱使那些他都並未親眼所見,可是蕭闕的確不是個善茬。
就像是此刻,才不過短短數月未見,他甚至都還未到身經百戰的地步,可是就已經成長成如今這般恐怖模樣,趙乾是那塊盾,他才是刀。若是再無人挫其銳氣,假以時日,那顛覆皇權之事,恐怕當真能成功也未知。
念及此,他神情嚴肅,已經少有遇上過這般棘手的時候,隨即態度逐漸認真起來,又看了看自己身邊此刻就只剩下兩人,心中正權衡著做下了最壞的打算。
說不定這場仗當真是避無可避。
蕭闕縱使在梁州威名赫赫,可是自己既然能坐上這個主帥的位置,自是也有自己的底氣,結局如何還尚未可知。
其實他的人馬就駐紮在不遠處,只是以為山崩而未戰先損,元氣大傷,本是想先同走散的人馬匯合之後在出手,只是他那副將的人馬八成已經出事,此刻他就只希望那個廢物能多少有點用處,最起碼削減了些蕭闕的實力。
可是蕭闕此刻單槍匹馬這般挑釁他,向他逼戰的意圖已經很明顯。
但會是個圈套麼?他攥緊了懷中的鳴鏑,看著蕭闕沉寂的雙眸,站在一旁不趕緊逃命的蘇苑音同他的副將,心中突然有些不確定起來。
還真叫蘇苑音拖了一時半刻,如今蕭闕來了便就也意味著之前跑了的那幾個人已然是成功回去報了信,看著此刻蕭闕行事這般無所顧忌,他又不是傻子,怎會隻身一人前來救人,絕對還有後手在等他。
好不容易爬上這個位置,全軍覆沒的代價,他實在不敢想。
看著裴瑋攥緊的手又慢慢放下,最後像是做下了什麼決定,邊戰邊退。
不肯調兵?見目的達成,蕭闕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只假意不知,朝著他出手越發沒什麼顧慮,他放棄抵抗便就是自己殺機畢露的開始。
“撤。”他向著身側兩個護衛道,剛一說完,沒反應過來對面的人出劍時竟用的這般刁鑽角度,手臂上又被破開一道口子,他悶哼一聲,換了左手拿劍,卻在余光中瞥見不遠處的兩名暗衛扶著一個因為缺水少糧而步子虛晃,極其虛弱的少年。
他微愣,蕭闕這般不惜以身試險地將他們都攔住,竟是為了救這個被他們抓來探路的錦西少年?
這個少年莫非有什麼來頭?
他有些遲疑想要探究清楚原由,可是現在實在分身乏術,那個少年知道他們大營的位置,為了避免因為他落到蕭闕他們手裡而暴露,他必須永絕後患,不管這其中究竟有什麼原因,這個少年的要死。
於是在撤退時,趁著兩個護衛纏住蕭闕的間隙,他掀開衣袖露出手腕上的暗器,沒管背上突然又添了一道口子而傳出來的劇痛,射出兩枚飛鏢,一枚朝著方鴻,而另一枚則是朝著蘇苑音去的。
這兩個人都要死,哪怕能被蕭闕救下一個,另一個也跑不過。
離得最近的蕭闕率先反應過來,見他是朝著方鴻,沒來得及走兩步,另一枚暗器進朝著另一個方向疾馳而去。
秦牧不知裴瑋都已經快要自身不保了竟還留著這一手,看著越來越近的飛鏢,想帶著蘇姑娘後撤,可是因為身上不輕的傷動作遲緩的太多,眼看著要避不開,他都已經做好以死謝罪的時候,眼前卻見一柄泛著寒光的劍飛馳過,撞上了飛鏢,改變了其方向,片刻後就掉在了地上旋了個圈。
事情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蘇苑音看了看地上玄黑色的飛鏢,蹙著眉環顧著去尋劍的主人。
看著蕭闕人已經閃身到方鴻身前,身邊的幾人都還未來得及反應,只見那枚暗器已經沒入了蕭闕的肩頭。
他垂頭,徒手將肩上的暗器取下,漠視的神情沒什麼變化,瞧了眼她還好,才默不作聲的收回眸子,看著手裡丟了劍,他便就又俯身抽出了一旁扶著方鴻的那個薛見暗衛腰側掛著的刀,看向正在後撤的裴瑋。
他正想要抬腳追,卻只覺得頭上傳來陣陣眩暈之感,他不適的搖搖頭,想只可能是這暗器有毒。
裴瑋饒是如何也不曾想到這最後的結局竟是這般,蕭闕受傷了可是個好機會,他顧慮的看了看周遭靜謐的一片,難道說這一切都是他在虛張聲勢?這念頭方一起來,就看見越來越多的玄甲軍向這邊趕來。
他眸中閃過一絲懊惱,隨即不再停留,繼續向前逃去。
蕭闕用刀尖撐在地上穩住身形,意識逐漸渾噩間,一陣帶著溫香暖玉的暖意將他扶穩。
他掀開有些沉的眼皮,鮮少看見她這般急紅眼的樣子,新奇又愛看,讓他有些心裡生出些幼稚的竊喜,那點難以啟齒的虛榮得到了滿足。
她越是在意他才好。
“阿音我好痛。”他蹙眉道,聲音帶著些脆弱,頭又在她頸側埋得深了些。
蘇苑音環住他精瘦的腰,還未來得及說話,身後的秦牧先躥了出來,因為心急,聲音都處在了即將要破音的邊緣:“世子!你沒事吧,世子你可一定要撐住啊。”
之前他甚至見過世子身上被硬生生戳出兩個窟窿來都沒見過他吭一聲,他有些凝重的看了看地上那沾了血的暗器,想來這定是什麼了不得的東西。
蕭闕默了默,有那麼一瞬間想著乾脆繼續將自己這個副將繼續丟到趙乾的營里吃吃苦,眼不見心不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