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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會的。”看著芸貴妃有倦意,她說話也放輕了些。
芸貴妃聽得卻真切,隨即她抬眼笑道:“那你帶我去吧。”
蘇苑音頓了頓,總覺得有些說不上來的奇怪,像是在告別,可是說的分明又都是對未來的期許。
她瞧著芸貴妃神色如常,將疑慮打消了些,只以為是對瑞陽王的故去無法釋懷才這般,隨即又點點頭,說一定。
因著芸貴妃是大病初癒,蘇苑音並不好久留,說了會兒話之後蘇苑音就先走了。
臨走前,她到底是遲疑了片刻,瞥見一旁的酒罈子,同芸貴妃道:“娘娘先好好養病,好了在飲酒,我明日再來瞧娘娘,娘娘想瞧什麼戲,都一併告訴我,我去兗州前定同娘娘一起瞧一次。”
芸貴妃應了一聲,只朝著人擺擺手,作勢趕人走。
見狀,蘇苑音放下些心來,走出去是的步子總算是輕快了些。
直到瞧見那道身影消失在眼跟前,芸貴妃才搖頭失笑。
她輕啟唇瓣,眸色黯淡了些許,只低聲道:“對不起,苑音。”
夜至,四周寂靜。
芸貴妃起身,赤著腳走出寢殿,遙遙看了院中的梨樹半晌,才慢慢拿起今晨命人挖出的酒罈,她也沒倒入盞中,只就著手喝了一口,滿意地點點頭,只覺得像是釀了這麼些年來味道最好的一次。
下一刻,她卻將手中的酒全都傾瀉而出,濺到帷幔,床榻,梨花木鋪上的地板。
看著四處瞬間點燃的大火,她又從容地慢步坐回榻上,灼熱又叫人窒息的濃煙四起,叫她不自覺的半闔上了眸,卻從未有一刻叫她意識如此清明。
她記起那日永曦帝說的話,他想讓自己死都得同他合葬一處,那她寧可化成灰燼塵土,最好能被風吹起,帶到宮外去,去到哪裡都好。
只她此生,對不起的人就只剩下蕭闕,只是蕭黎故去,她好像也有些撐不下去了,所以她索性便就再自私一回,只這回,她只想為她自己。
窒息感越發強烈,她卻覺得身子一松,沒了重擔壓身,輕得厲害。
恍惚間,她似是又回到了那日的燈桐郡,他朝著自己伸出修長潔淨的手,她抬起眼,對上一副柔和沉靜的墨瞳,頭上的梨花開得正好,她才知曉何謂心如鼓擂。
作者有話說:
啊啊啊flag又倒了,雖然很想寫阿音跟蕭闕,但還是想好好交代一下芸貴妃,畢竟男女主合作的起因就是她,所以還是想讓她完美落幕吧。
這章評論區隨機掉落些紅包,當作紀念芸貴妃殺青吧hhh
第100章
蘇苑音做了個夢,夢見芸貴妃分明是坐在火中,可神色卻瞧著輕緩,帶著笑意同她道別。
她無助的伸著手想去將人拉過來,卻發不出一點聲音,腿像是灌了鉛一樣重。
後來她夢醒,驚起了一身冷汗,又仔細回想了今日芸貴妃同她說過的話,似告別,似託付,總是說不上來的奇怪。
不知何故,她突然就想起了白天瞧見了那幾壇剛挖出來的酒。
貴妃愛酒,可是平素里根本飲不完這麼多,可是為什麼又要一股腦挖出來。
她凝眉疑惑,心中的不安之感越發強烈,縱使想起後來芸貴妃允諾她的話,現下也都不能叫她信服。
只希望不要是她所想的那樣。
她披衣起身,推門時瞧見了天光從夜空中乍泄。
夏琴同另一道有些熟悉的身影站在院中,兩人靜立著不知道方才是否有在談話。
大抵是聽見開門聲響,兩人的視線一道瞧了過來,夏琴微微側開些距離。
蘇苑音隔著還未完全褪去的夜,看見了青葉,紅腫著眼,手裡捧著一個匣子,哽著聲喚了一聲“蘇姑娘”。
她沒想好現在應該要做什麼反應,她知道,芸貴妃出事了。
今日屋中的燭火點的早,夏琴將即將燃盡的沉香續上,才慢身退了出去。
蘇苑音放下信,轉眸看著匣子中的一縷斷髮。
現下她才總算是知曉,芸貴妃說的,要自己帶她去梁州看看,究竟是何意。
原來她早就已經做下了打算,瑞陽王的辭世將她壓垮,她也再不想做負累,選擇了離開。
到底經歷這一切的都不是她,所以蘇苑音沒有資格評判這種做法的對錯,她只在想,兩個親人相繼離世,於蕭闕而言,不知他是否能接受得了。
不過他就算是難過,大抵也只是靜默消化湮滅,像獨自舔舐傷口的獸。
她該去一趟梁州,送芸貴妃最後一程。
青葉離開之後,她踏著清晨的光去了一趟瑞陽王府。
上京的瑞陽王府沒被查封,門前還掛著白帆,昭示著永曦帝顧念手足親情而格外的仁慈。
張伯在院中打五禽戲,頭髮花白卻仍舊精神奕奕。
顯然是早將她認出,張伯將人給迎了進來:“稀客稀客啊,王府里許久沒有客來了。”
大底是消息還沒傳的那麼快,貴妃死於火海,人連帶著屋子,全都化成了一捧灰,什麼都沒有剩下的事,還沒有多少人知曉。
蘇苑音沒刻意提,張伯也沒問來意,如今人人都避著嫌,現下肯來這裡看看,已然是真心實意。
聽她說想去梨園裡頭瞧瞧,張伯笑了笑,語氣中帶著點唏噓:“蘇姑娘來得不是時候,花都謝完了,不過等過陣子,園子裡頭結了果子,倒是又有另一番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