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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有不甘,卻又不敢違抗,還是受了令同主子分頭行動,只是剛一到,便就瞧見一個梳著雙丫髻小姑娘抱著膝坐在石階之下,將自己縮成小小一團,肩膀一顫一顫,像是在哭。
他不知遇見這種情況該如何,但是能避則避通常都不會出錯,可是大抵是瞧著人太過於可憐,他摸了摸鼻子還是走到了人跟前。
“你怎麼了?”
春棋正是哭得全然忘我的時候,沒注意旁邊的動靜,只是被嚇了一跳,抬起一雙水濛濛的杏眼,哭聲驟停,氣還未出去,打了個哭隔。
“你怎麼會在這?我娘給我留的玉丟了。”
春棋話音落,就只見眼跟前懸著一塊色澤不大剔透的玉,被言二拿在手裡晃了晃。
“是這個麼?”他問。
春棋不知自己的玉怎會在言二手裡,只有些失態地捧起那塊從他手中借回來的玉,分明是失而復得,卻哭得比方才還更凶些。
言二看著捧著玉大哭起來的女子,有些費解這玉是不是她掉的時候磕著了,雖是心間疑惑,但還是出聲解釋了一番:“這玉是方才你下馬車的時候掉的,方才急著跟主子去辦事,本是想著回來之後在還給你的。”
然他從來嘴拙,實在說不出什麼好聽話,只記起他從前瞧過的旁人如何哄停哭鬧不知的孩童,思慮片刻,還是遲疑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背脊:“莫哭了,明日給你買些飴糖回來。”
將春棋哄了回去之後,言二才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抱著臂看了看天邊皎潔的月,才轉過身去,準備先檢查一下這附近,是甫一繞過迴廊下的柱,才發現另一側的柱後竟還有一人。
來人腳步輕輕,從暗中走了出來,神情凝重地喚了一聲“言二”。
現下也顧不上驚訝才發現言二同春棋走得這般近,想到那個白慈,她心中就越覺得不安,不是她是芸貴妃的人,還是另有其人安插在芸貴妃身邊的眼線。
“最近你們可有收到宮中傳出的密信?”她沉聲問道。
言二頓了頓,不知蘇姑娘為何深夜在此,亦不知她為何會這麼問,但仍舊如實答道:“並未,自主子來了上京之後,便就再未收到過那人的密信。”
蘇苑音蹙了蹙眉,聲音不由地帶了些涼意:“你好好想想是否有記漏的?”
“那邊來的每封密信從來都是我經收取回的,並未曾有一封遺漏。”
言二亦是被她帶起了一絲緊張之感,眼下又是極兇險的時候,不由得也慎重了幾分。
聽罷,雖是還有些地方沒想通,但畢竟只是她捕風捉影的一個猜測,沒什麼依據。
她總覺得蕭闕執意想要將她送至此處,又派了言二來她跟前,全然不像是就只在這兒養傷散心這般簡單,倒像是在刻意將她支開。
至於是什麼原由,她也隱約知道。
“蕭闕被皇上召進宮中都做了些什麼?皇上是個什麼態度?”她問道。
言二被問住,不禁想起動身前主子才說過,要他小心回答蘇姑娘的問題,若必要,最好瞞著些不叫她擔憂。
“啊,皇上就是過問了幾句,蘇姑娘放心,我家主子無事。”
言二說得生硬,在蘇苑音的審視之下幾乎是要撐不下去,正想要隨口尋個說辭離開的時候,好在蘇苑音並未想要刻意再為難他。
八成是早早就被蕭闕囑咐過,蘇苑音淡淡將視線移開,不在這事上再做無用功。
“芸貴妃身邊像是有人在暗處守著,今夜還勞煩你去替我探探情況,他們是芸貴妃手裡的人,還是旁人派來的。”
他沒多問,只點點頭當即折身離去,頃刻間就消失在溶溶月色中。
談話結束,周遭又開始靜得厲害,蘇苑音垂了垂視線,只希望那白慈,是貴妃手裡的人。
次日蘇苑音才起身,輕塵便就派人來傳話了,同昨日裡聽她說的自是也大差不差,就是去輕塵宮中用膳云云。
春棋昨日睡得晚,但是後來珍愛之物又失而復得,故而睡得格外香甜,瞧著紅光滿面。
蘇苑音見她進來,不慢不緊地嘬一口,明知故問:“玉找著了?”
春棋瞧不出她的刻意打趣,撫了撫腰間的小荷包:“找著了。”
“你同言二倒是走得極近。”她冷不丁道。
這回春棋總算是反應過來,昨夜的事只怕小姐已經知曉了,轉瞬間就面紅耳赤,在一旁支支吾吾。
蘇苑音瞧著稀奇,這還是從前在她跟前信誓旦旦說要嫁給言二的人麼,從前倒是什麼都敢說,如今反倒是越發害羞。
不過也沒在繼續逗她,到底不能叫輕塵等太久,梳整好了之後就帶著人往輕塵的寢宮去。
輕塵被宮人擁簇著更衣,聽見一陣腳步聲,以為是派去傳話的人回來,探出個腦袋張望著,卻見來的是步履匆匆的繁欽。
繁欽在她跟前行了一禮,她揮揮手,叫身邊的宮人都退下。
“怎這般急,可是出了什麼事?”
繁欽自是也不耽擱,將自己收到的消息,言簡意賅地回稟:“宮中傳信,蕭世子被軟禁了,皇上動了錦衣衛,在問話。”
事情怎突然就這般嚴重,還甚至動用了錦衣衛?
輕塵蹙蹙眉:“就只軟禁了蕭闕,還是在場的幾位皇兄都亦是如此?”
“其他幾位皇子問過話後便就都回到了府上,只蕭世子出了宮之後又被召了回去,只說錦衣衛抓捕到了活口,那人指認蕭世子同建安丟失的鐵礦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