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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你是個有情有義的,可是蕭闕人現在已經下了詔獄,只怕聖上當真是動了殺念,我現在只擔心會不會因為你同他的親事牽連到蘇家,你姐姐現在也還沒在二皇子府上站穩腳跟,只怕也被憑白被二皇子遷怒...”
宋氏沒說完,就只聽見蘇苑音低低笑出聲:“那要是現在我去皇上退婚,摘清蘇府同蕭闕的關係,蘇家是不是就不會受牽連,蘇落雪便就也能在二皇子府上站住腳跟了?”
聽著像是肯退步的意思,宋氏笑笑,想拍拍她的肩,卻被不著痕跡的躲開。
“我也知道這樣是委屈你了,我向你保證日後必定會再給你物色個更好的,只是現下,瞧著皇上的意思,分明就是不肯放人,我們蘇家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你兄長還有十餘日就要春闈下場,二皇子又即將要納尹家那位過門了,你姐姐要是站不住腳,日後還有的是苦日子過。你又何必為了一個朝廷逆賊,生生將自己給搭進去呢?”
“母親說的也好像並無道理。”蘇苑音笑笑。
只是這笑意卻有些叫人琢磨不透,不知是不是首肯了。
宋氏有些不放心的瞧了她一眼,知她必定是會生氣的,畢竟前些天兩人瞧著還那般好,且也瞧得出她是當真喜歡他知道她性子執拗,宋氏也並不打算只一次就將人給勸好了,現下聽著她的話像是肯退步,其實也屬於是意外之喜了。
“你知我苦心便好。”宋氏欣慰笑笑,只覺得好像從前那個事事都以她想法為準,那個乖巧聽話女兒又回來了。
只見蘇苑音若有所思點點頭,開口道:“我本也不過就是個養女,有我沒我於母親而言想過都沒什麼緊要,母親大可便就當作沒有我這個女兒,我走了這蘇家也就安生了吧。”
蘇苑音語罷,抬眼看了看滿臉錯愣的宋氏,釋然笑笑:“只是母親還得好生想想,一輩子唯唯諾諾,遇事從來想的都只是要捨棄,而不是爭取,如今皇上想要誰的性命便就要誰的性命,二皇子想厭棄誰便就厭棄誰,永遠能說話做主的便就只有他們,蘇家真的能永遠做到獨善其身麼,若是最後再無可捨棄的東西,母親該如何?”
宋氏皺眉蹙眼,只覺得她當真是瘋魔了,怎麼就說出這般大逆不道的胡話,身為朝臣家眷,一輩子謹小慎微忠於君主,有何不對?
“你真就這般愛他?甚至不惜為了他連這個家都不要了嗎?”
蘇苑音慢慢轉過身去,也不再看她,只將視線定格在晃動的燈燭上。
“對。”她開口,也沒解釋,只直接將所有的話,不管是什麼,都一併認下。
蘇苑音當夜便就走了,只除了那琴,再沒拿走旁的什麼。
她還是踩著那條石子路,伸手拂過一路被楓藤爬滿的牆,順著涼風,面上叫人瞧不出什麼情緒,只是背影顯得格外決絕。
宋氏被從未被她這般忤逆過,此刻正是在氣頭上的時候,也沒派人來攔著,只後來聽下人來稟報說人此刻已經出了大門。
不是故意的鬧脾氣的氣話,人當真是走了,帶著義無反顧的決心。
宋氏在坐榻上,瞧著發出噼啪作響的晃動燭火出神,仍舊是無法理解方才她說出那番話時的心情。
反正左右她是勸不住人了,只怕要等蘇齊岳下了值回來,讓他想想法子了。
佘塗看著突然出現在自己跟前的幾人,撥算盤的手已經忘記了該放到哪裡去。
近日來鋪子上的事情都是夏琴在同佘塗對接,對南市的善草堂也算是熟悉,得了吩咐便就先帶著春棋去後院安置。
佘塗索性先丟下的手裡的事,從書桌前起身,走到蘇苑音對面坐下。
蘇苑音抬眼,瞧見她小心翼翼的模樣,失笑道:“你莫不是也要來勸我?”
“怎會。”佘塗搖頭否認,未了,才又接著補充道:“只是覺得阿音好像從來都這般勇敢,叫人羨慕。”
“這話怎聽著有些奇怪?善草堂佘掌柜的名諱也算是如雷貫耳,藥材行會裡的女中豪傑,就連貴人來光顧可都得乖乖排隊,這裡頭,那樁事是少了勇氣能成的?”她故作輕鬆笑道。
佘塗也跟著笑,只片刻後才斂住了嘴角:“我知你這回才不是什麼被蕭闕迷得五迷三道,所以才連父母兄長都不要了,你故意將人推遠,不過是不想牽連旁人,下了決心非要同他們斗上一鬥了。”
見被她戳穿,蘇苑音便就也沒想再隱藏,只聳聳肩:“這是最好的法子。”
母親待她,確實多有偏頗,但也確實是人之常情,為蘇府上下顧慮操勞,也並不為過。
為了不牽連旁人,離開蘇府也好,將輕塵趕走也罷。
只是她,不能割捨,也不能背叛他。
尤其是在這種時候。
“阿音。”佘塗支著手喚她。
她轉眸,難得見佘塗神情這般認真。
“謝謝你信任我,沒將我也摘出去,我們一起想法子,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約莫是覺得有些莫名煽情,叫蘇苑音也眼眸濕潤。
她彎了彎眸子,難得插科打諢:“我要不來這,也沒旁的地方去了不是?”
佘塗勾了勾唇,亦是眸光閃動:“你要是想做什麼便就儘管吩咐吧,我們現下有好多好多銀子,我也有不少人脈了。”
蘇苑音也正了神色:“當下確實有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