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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自己都還未及笄的女兒落在旁人手裡,婦人心中焦急萬分,哪裡還有半點理智可言。
若不是他們瞧見了她收好了藥材,起了貪念,怎會將這些瘟神召進她家來,她家小盼又怎會落入惡人手裡。
本想著要是她家小盼有什麼三長兩短,大不了魚死網破,便就是死也要拉個墊背,可是瞧見那個女子一雙清眸她才清醒了些。
若不是她,只怕他們整個紅霞村現在都已經因為交不出藥材而命喪黃泉了。
“大娘還是謹言慎行些的好,這王大人可是大官,若是不小心說什麼話得罪了,不單單是小盼,就是我們整個紅霞村都得因此受牽連。”蘇苑音過來扶人,後半句話嗓音壓得極低,已經帶著些警示。
婦人一顫,也當真是被逼的走投無路,隨即又不顧齊兵阻攔,朝著王然那邊去,作勢要將女兒拉回來,歇斯底里的樣子,嘴裡已經沒有多少哀求。
莽撞固執,卻也都是處於本能想要保護。
“大娘...”
蘇苑音嘆了口氣,跟著人上前阻攔的話還沒開口,身前的人先應聲倒下,只瞧見一截冰冷的劍身從她腹部貫穿又無情收回,冷漠隨意得像只是待一隻牲畜。
王然將染血的劍隨手放置一邊,隨即再不看倒在地上的人一眼,末了只評價道:“聒噪。”
蘇苑音垂眸看了濺在繡鞋上的血,緊了緊手,見再沒人攔著的小盼跑到婦人身邊推了推人。
婦人面朝著地倒下,沒了動靜。
蘇苑音忽然想,自己還是天真,信他們還尚算留有一絲人性,又總想求個萬全,倘若方才就在飯菜里下毒,他是不是早就該死了。
還未想出一個答案,就只聽見同自己之間正好橫了一具屍首的距離之人開口發問:“你是誰?”
蘇苑音斂盡情緒,抬眼淡笑:“大人這忘性可真大,民女方才不是才說過麼,我是這紅霞村,李四行的侄女,平日裡都在鎮上員外家中當差,前幾日才剛回來。”
王然方才並沒太注意她,只當是個稍微有些小聰明村婦,現在細細打量,拋卻一身粗布衣裳和蠟黃的面色,哪怕是沒有華服加持又素麵朝天,都不難瞧出其五官的出眾。
尤其是方才,那個瘋婦同她推搡之間,他瞧得清楚,她露出一截腕子,膚白勝雪。
他似是看待獵物,一雙因為年老而渾濁的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她瞧,心中有幾分篤定,再聽見她的說辭也不反駁,只顧左右而言它,慢慢說起另一件事。
“前些時日,薛家尋回了流落在外的孫女,聽說她一向深居簡出,我還無從得見,可殊不知背地裡卻不安分,跟瑞陽王府家的賊子勾結,教唆薛家走到如今這個局面的禍源。”
“想來這女子也是本事了得,薛照年那種最不知變通又將清譽看的比性命還重的人,竟能自揭老底,違抗皇命,成了整個上京的笑話,待日後皇上撥亂反正,這些一記入史冊,薛家連帶著那個狼子野心的亂臣蕭闕,只怕是要遺臭萬年。”
“這些上頭的事,民女不敢妄議。”蘇苑音道。
看來如今已經沒有再繼續周旋的必要,王然必定是已經起疑。
她想起剛才一路過來,王然撥了些手底下的侍衛去幫村民處理藥材,如今這院中拋卻門口兩名侍衛以及王然身後的一名親信,屋外院中還有二三十餘人原地修整。
此時的他必定仗著人多勢眾而有矢無恐,倘若突然發難,保不齊真要出事。
只見王然卻並未如她所想那般,只叫身邊的人都退下,看著面前這個面上瞧不出一絲慌亂的女子,心裡生出一計,若是成功,哪裡還愁不知如何交差,或可保將來一世榮華。
“曾聽聞,那個現在正率兵謀反,叫天下大亂自立稱王的蕭闕,行事極其殘忍,似那地獄中來索命的修羅,最冷硬的心腸,卻有一軟肋。”
王然站起身,跨過地上的屍體,慢慢朝著蘇苑音走了過去。
蘇苑音漠然抬頭,沒展露出什麼驚慌失措,眸色里是不合如今這個身份的滿目清明。
“你說若是我以你做籌碼,他會如何取捨呢,蘇姑娘?”王然笑笑,若是將這個人抓在手裡,哪裡還需煞費苦心運糧草?如今蕭闕勢大,若是用她來給自己求個安身立命之所,一輩子衣食無憂,豈不美哉。
若是蕭闕不應,他又好生瞧了眼她,心裡歹念從生,不知蕭闕嘗過她的味道了沒有。
蘇苑音輕笑兩聲,既然已經攤牌,橫豎都要挺而走險,只聽著他靠近,再把佘塗給她的好東西都招呼上去。
她決不能叫自己成為叫他受制於人的負累。
“你這個狗官!把我娘的性命還來!”小盼終是鼓起勇氣,衝上來對著王然一陣拳打腳踢。
王然饒有興致的轉過身,一把就將人給拎起來,小盼惡狠狠朝著人的手掌咬下一口,王然才終是暴怒,將人壓在了酒桌之上,想要做什麼已經不言而喻。
只他又不將蘇苑音趕走,在小盼頸肩嗅了嗅,才帶著挑釁的笑,轉眼來瞧她。
是故意做給她看,是警示,讓她安分。
“禽獸,你放開她。”蘇苑音卻只覺得噁心,開口呵斥,又近身將小盼拉出魔掌,護在身後。
不過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王然一開始便就沒將她放在眼裡,他抬腳,人就已經重重摔在他先前的用膳的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