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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思忖著,卻被她下一句話撩得像是投石入水,漾開一道道漣漪。
“親親我。”她開口,說得理所應當,話音中卻似是在撒嬌,他新奇,但是很吃這一套。
“親親我就起。”她補充,一面打量著他的神情。
蕭闕往車簾瞧了瞧,尚且穩住了神志沒對她聽之任之,他喉結上下滾動,輕咽了一口:“現在麼?”
看他果然遲疑,此前哪裡有這般不情願,就差點像是塊牛皮糖般甩不開,巴巴跟來說是要下聘的是他,現在倒是覺得膩了?
她越想越篤定,隨即冷哼:“你可是變心了?怎生得這般為難。”
“瞎說什麼。”
他難得正色幾分,有些嚴肅。
她眉頭蹙得越緊,哪裡見過他這般,惡聲惡氣,同凶她又有什麼區別。
“不願親就不願親,你凶我做什麼?”
“我有什麼不願?”他臉黑了一半,箍住她的下顎將她的臉抬起些。
他垂頭看她,從她眉眼到唇間:“你不要後悔才是。”
後悔什麼?她愣了愣,聽不出他的畫外音,下一刻謎底就自動揭曉。
在他的唇還未印上之前,車簾先從外頭被掀開,光線瞬間就鋪滿了整個車廂。
她挪開眼對上薛鳴岐一臉尷尬的視線,相顧無言。
“呃...算著時辰想你也該到了,就想著出城來接一接,哦對了,我父親也在。”
說罷,薛鳴岐又將車簾放下,還好生用手鋪了鋪才離開,有些懊惱的看了看自己這雙擅做主張的手,方才就瞧見了蕭闕,卻遲遲不見人下來,他還以為是蕭闕欺負了阿音,只是想起了方才瞧見的,阿音確實是強勢了些...
頂多就是互相欺負,他嘴硬的想。
車廂寂了一瞬,隨即只聽他饒有興致的問:“還來麼?”
方才還尚殘存的那點子不清醒早就已經煙消雲散。
還來什麼來?她當即收回勾住人脖頸的手,又將人推開些,慌忙理了理自己的衣袖,臨下車前,她還朝著人道:“你先莫要出來。”
此話一處,那人尚未黑的一半臉也黑了。
蘇苑音最後下車時又看了他一眼,只見他還一個人坐在方才的位置,像是有一身的怨氣,也不看她。
也不知怎地,她倒像是成了個始亂終棄的。
她清了清嗓子,掀了車簾走了出去,看見不遠處的幾人,薛鳴岐身邊立著個高大男子,頭戴網巾,鴉青色襴衫,沒蓄鬍須,瞧著只像是個儒雅的讀書人,身姿卻像是個軍人般挺拔。雖是同想像中的有些不同,但若是沒猜錯,他便就是現下薛家軍的將領,薛時山。
今日的見面著實是她沒想過的方式,她朝幾人挪動著步子有些不知所措。
只見薛鳴岐朝著人揮手,一面同身側的男子道:“父親,她就是阿音。”
男子點點頭,看著那道窈窕身影,眼眶已經紅了。
驀地想起了記憶中那個人影,鮮活明快。
他學騎馬花了三月,她不過只用七天,他尚在學拉弓,她已經開始練騎射。她時常也會笑話他這個哥哥,但當他受父親責難,旁人恥笑之時,她又定是第一個站出來替他出頭的人。
武將之女,又有著旁人不可多得的天賦,性子又好,本該肆意精彩過一生才是,卻偏落的那麼個淒涼下場。
他回神,眼前的少女其實相比明媚耀眼的她,更像是塵岱,清冷沉寂,似傲雪孤梅,只是笑起來就會有她的影子。
“阿音,我是舅父,你可算是來了。”薛時山激動笑笑,眼尾染了些淚花。
蘇苑音心下又暖又酸,本還一直擔憂的事正做上的時候竟就全都迎刃而解,原來去見一直期盼自己到來的親人竟是這種心境。
她朝著人喚了一聲“舅父”,薛時山點點頭,很是滿意的模樣。
見一旁的兒子朝自己遞來一張帕子,他才反應過來,抹了抹眼角的淚。
“父親他很是感性,比較容易激動,阿音莫要見怪。”薛鳴岐解釋道。
被這般揭老底,薛時山有些不自在,隨即岔開話題:“方才那小子呢,怎還躲起來不敢見人。”
他話音落,輪到蘇苑音不自在,想來方才的事他們是全瞧見了,正猶豫著如何回答,馬車上的人倒是自己下來,神色早已經恢復如常,朝著薛時山一揖,行的是晚輩禮:“見過薛將軍。”
作者有話說:
第133章
興慶宮中一片煙霧繚繞,中年的帝王只穿一身單薄寢衣坐在大殿內,頭髮悉數披散在腦後,面上一片烏青,像是突然之間就老了許多,哪裡還曾有往日裡的半點風儀。
老太監矮著身子從殿中出來,見那人等了快半日還沒走,嘆口氣又來勸:“皇上在裡頭打坐,此刻不見人,若是驚擾了皇上可就不好了,二皇子還是改日再來吧。”
蕭旼蹙緊眉,攥緊的手將骨頭摁得咯吱響,父皇最近是越發昏聵了,此前就是偶爾會聽道士來說經,現下直接將整個道場都搬到宮裡來,如此下去還怎麼得了。
“喲,二弟也來了。”
身後想起一道熟悉的聲音,一旁的老太監連忙笑著迎過去。
蕭旼轉頭,只瞧見來的正是近來處處同他不對付的大哥,身後還跟了一個白鬍子道士。
到底還顧及著宮裡的規矩,他同人行了個禮,還未待寒暄幾句,方才還勸自己回去的太監已經連忙將人給迎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