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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已經是來了一批又一批,但關於尹夫人因受了劇烈的刺|激而中風一事,紛紛都是搖頭束手無策。
清肅伯當即大怒,大罵其是庸醫,後來又遞了牌子進宮,專程請宮中的御醫來瞧。
尹祝站在最靠牆的位置,無力的垂著手深感慚愧,心中焦急可卻什麼都做不了,亦是不敢上前到母親身邊去,只怕自己又刺|激到她。
他甚至都不知道這件事怎麼就發展到這麼地步,或許是一向性子穩重的自己突然之間發了脾氣,說了那些大逆不道的話...
一陣混亂之後,一個膚色有些深的年輕太醫站了出來,說是自己有法子或可能成功,但是亦有風險,可能人就真醒不過來了,問可否一試。
清肅伯聞言有些遲疑,倒是一直沒說話的尹祝終是出了聲:“試。”
清肅伯有些愣住:“祝兒,她再如何都是你母親啊...”
“既是如此才更要刻不容緩的試,或許還有治好的希望。”他說罷,閉上乾澀的眼,不欲再解釋。
年輕太醫得了應允,當即拿出一排金針,扎進尹夫人手足和頭上的穴位。
等了半柱香的工夫,尹夫人終是慢慢睜開了眼。
尹祝見狀,才終於是卸了力,向牆後靠去。
待眾人散盡,尹夫人才朝尹祝招了招手。
尹祝走到尹夫人跟前,聲音有些澀:“母親,是孩兒不孝,對不起。”
尹夫人也濕潤了眸子:“祝兒,母親就只有你一個孩兒,必定是事事為你著想的,你便就應了母親的話,同蘇苑音,退親吧。”
尹祝聽罷,過了好半晌都沒動,眼底滿是掙扎之色。
清肅伯見狀也有些慌,正準備上前去打個圓場,這人好不容易才醒來了,可別再將人給氣病了。
只才剛走上幾步,就聽見一道身音竟出奇的平靜。
“好。”他道。
“不過不是同蘇苑音,是蘇家,蘇家女,我都不會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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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莫是受了她那日的言語刺|激,蘇落雪這兩日練舞倒是想換了個人似的,當真是發了狠。
既是跳的舞又加了些新的花樣,甚至常練至深夜,有時直接宿在教坊中,連蘇府都不怎麼回了。
蘇苑音自然也樂見其成,因為之前曲子被刪減掉的那部分現在又重新加了回來。
只唯一不好的便是她亦要陪著蘇落雪一齊練著,可另一邊開藥材鋪子的事宜還在進行中,她還得日日回去安排夏琴春棋做好各項的進展。
蘇苑音稍稍活動了一下有些僵掉的胳膊,乏累得有些提不起精神。
出了教坊,正準備進馬車之際,視線卻不經意瞟見不遠處的夜色中,那個熟悉的身影。
她也不知怎麼這麼晚了還能在此處瞧見他。
見他沒有要過來的意思,蘇苑音頓了頓,還是朝著他走去。
待她走進看清楚尹祝的面色之後,她掛在嘴上的笑意凝了凝,隨即又佯裝無事開口。
“這麼晚了,你怎麼在這呢,是來找我的嗎?”
蘇苑音走至尹祝跟前,溫聲道。
尹祝此刻的面色很不好,蒼白得沒有多少血色,雙眼卻又通紅,像是幾夜沒合過眼的樣子,只靜靜佇立在那處,靜默不語的像塊石頭。
聽見她的聲音,尹祝才終於動了動,艱難扯出個笑。
他澀聲問:“你每日都練這麼晚嗎。”
蘇苑音點點頭,也沒說太多是因為蘇落雪的緣故,只說是自己太久不碰琴了,手也生了,還得多練練。
說罷,她又問他既是來尋她,為何不尋人通傳一聲,傻傻在屋外等這麼久。
尹祝笑笑,卻不知如何答她。
其實如果可以,他多希望時間能靜止在方才的那一刻,他就一直在這兒等著她,在他還沒有做出傷害她的事情之前。
自己在她心中仍舊是那個,心心念念都是她,毫無保留對她好的尹祝。
可惜,夢終究是會醒。
他只是將一袋捂在懷中的糖炒栗子遞到她面前,道:“方才來的時候碰巧看見,想著你愛吃這個,便就順手買了一袋。”
蘇苑音看著面前的糖炒栗子,只想起蘇落雪回府的第二日,她因蘇落雪的誣陷之過,受了宋氏的責難。
後來也是尹祝,專程從安慶縣趕回來,只為送她一袋暖烘烘的糖炒栗子。
思緒被拉回,蘇苑音笑從他手總接過,只是大概時間過得久,握在手中的糖炒栗子都悉數涼透。
她並未吱聲,伸手拿出一個執意要將它剝開,只手中的栗子又冰又硬,她攥在手中,指腹因充血而被弄得有些嫣紅才將其剝開。
見她跟手上栗子較勁了半晌,尹祝在一旁瞧著,卻沒伸手,過好半晌才道:“算了,以後...”
以後在給你買熱乎的。
他沒說完話,只是自嘲笑笑,他跟阿音哪裡還有以後。
蘇苑音見他話只說了一半,也並未催促他接著說,只是在一旁靜默等他說完。
但他到底是沒有將話說完,他用最後一點孤注一擲的勇氣,走了上前,做了同她在一處的生平第一次越矩之事。
她被尹祝抱在懷中,手上的栗子沒扶穩,灑了一地。
尹祝將她箍緊了一瞬又放開,約莫是他在外頭站了太久,周身都是寒意,她也沒有感到半點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