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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及此,他心下一急,只想定是方才蕭闕沒好生瞧清楚,於是又將蘇苑音拽起拉到蕭闕身邊,心裡帶著點氣,將人推得重,蘇苑音還未站穩就要直直向著蕭闕身前的那張桌角摔去。
她躲閃不及,只得想著伸出手擋去些力,到時候也不至於摔得太重,卻在下一瞬手臂被人握住,將她帶得身子一旋,面朝著蕭闕落在了他腿邊。
她仰頭,心中狂跳。
辨不清他眸中的神色洶湧是為何,只是瞧見了他眉骨那道現下都還未消去的疤痕,許久不見,他好像變了很多,像是瘦了些,面上的線條顯得明晰凌厲,眉宇間滿是凜冽的戾氣,眸色發沉,叫人瞧不出他在想什麼。
面上突然落下一隻大手,帶著久違的暖意,指腹摩挲著她那腫脹的面上突兀的紅痕,輕到仿佛只是錯覺,直到熟悉的烏沉香湧入鼻尖,莫名叫她鼻頭泛著些酸。
他好像又沒變,還是他慣用的薰香,身上還總那般溫暖,只有他會待她這樣,明目張胆的惡劣,卻藏著不經意的溫柔。
“世子這回好生瞧清楚了吧,這人是不是洛蔓笙?”老四笑問道。
他離得近,沒錯過方才的一丁半點,想不到這素來威名赫赫的梁州蕭世子竟也是個性情中人,方才瞧著這“洛蔓笙”的眼神那般灼熱,想必定是心疼的緊。
“不是。”蕭闕還是在瞧著她,薄唇中輕吐出兩個字。
老四有些不快,只覺得這蕭世子不過是不願意承認,想要救洛蔓笙,卻又不想放過他們,想要兩頭都占盡好處。
“老大,依我看這蕭世子不過就是想要仗勢欺人,是非黑白反正也都由他說得算,這般沒道義之人又何好...啊啊。”
老四話沒說完,也不知這世子是何時出的劍,快到他都沒有反應,方才自己指著他控訴的手就已經應聲而斷滾落在了地上,血如水般噴涌,痛感是過了半晌之後才慢慢傳遞過來的,由輕變重,痛得他直抽氣。
方才的事仿佛就發生在轉瞬間,蘇苑音沒敢往身後瞧,只看見蕭闕在慢悠悠收劍,約莫是下手時的速度快,劍身上沒有沾上多少血。
他瞧了瞧坐在對面那個已經不聲不響握緊了手中的紫金錘,準備隨時出手的尤飛白,先發制人道:“一時沒忍住,替大當家出手教訓了一下不守規矩的手下,大當家應當不介意吧?”
尤飛白還是帶著些戒備地瞧著他,不知他葫蘆里究竟賣的什麼藥,突然發難,又重重拿起輕輕放下。
今日蕭闕這般無所顧忌地挑釁,他在權衡,若是此刻在他的地盤上動手,會是他吞下面前這隻虎的可能性大些,還是他們最後玩火自焚的可能性大些。
七盤嶺在雲陽盤踞多年,不是沒有被黑吃黑或者是朝廷帶兵圍剿過,只是他早就將此處打造的固若金湯,到處都埋著炸藥,若是走不對,處處都通著地獄。
蕭闕的人馬都在山下,可是方才已經瞧見蕭闕出手,其身手絕不再他之下,更不論他上山帶著的數名親信。若是動手,他其實也不知究竟是他們快,還是蕭闕的援兵來的快。
“應該的。”他應和,率先收回同蕭闕對視的視線,叫人將老四給帶下去。
七盤嶺百餘人的性命他實在不敢拿來做賭,可是他亦是不甘心自己苦苦經營了半輩子的寨子說沒就沒了。
“既然是我們抓錯人了,那想必世子也不會再考慮我們方才提出的要求,我想了想,其實梁州也算作是我們的故土,梁州有難我們也確實不能坐視不管。不若這樣,正巧明日二當家辦喜事,世子將弟兄們都帶上來大傢伙一起熱鬧熱鬧,過後再商議我們的去留如何?反正也不過只遲上一天,我們也耍不出什麼花樣。”
尤飛白開口道,未了似是又才想起蘇苑音,他頓頓,又接著道:“既然她不是蔓笙姑娘,那進了我們的寨子,人便就還是按照我們寨子裡的規矩處置,世子以為如何?”
尤飛白留了點餘地沒將所有的話都說透,刻意拖了天時間,其實這人並不像是傳言中的那個洛蔓笙,他心裡是存了疑慮的,只不過蕭闕給他們的期限將至,他不能坐以待斃,所以才什麼法子都不計,將錯就錯。
方才來看,這女子的確是被蕭闕另待的,所以他要探一探,方才蕭闕只是男子本性想要憐香惜玉,還是這女子大有來頭。
如果蕭闕拒絕,那這個女子,只怕當真就誤打誤撞,要成為他們同蕭闕談條件的依仗。
“可以。”蕭闕頷首答應,仿若方才種種都是一時興起,現在不過塵埃落地,各歸各位。
龍飛白眼底閃過一絲失望,如此,那便就只剩下策了。
他抬手,命人將蘇苑音給帶下去。
看著朝著自己走來的山匪,蘇苑音想起了方才那個對她口出穢言的老四,對她投來不懷好意視線的一眾山匪,約莫是人大抵都是天生貪圖安逸的性子,方才蕭闕陡然的靠近,叫她產生了還能回頭的僥倖,現在只有在蕭闕跟前她才能放心。
她慌神,待抓出蕭闕的手時她才回神。
“救我,我有事要同你說。”她壓低聲音,最後還是選擇了求助,卻見蕭闕不為所動。
她疑心方才聲音太小,蕭闕沒聽清,可抬眼看見他的眼神,淡漠中帶著譏諷。
她知曉他聽到了。
因為驚嚇,她手上不由得緊了緊,試圖想表達些什麼,可若是細細分辨,她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