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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監視我?”薛照年瞧著蕭闕,有些難以置信。
蕭闕仍舊掛著笑,只是那笑意並不深,將他的話默認下。
“我曾經以為,薛家滿門皆是忠烈之士,乃至朝野上下是唯一配得上定國二字的肱骨世家,也曾讓我很是敬佩。可是...”
他頓了頓,燭火撲簌之間,似也不怕燙似的,終是如願接到了一滴燭淚,方才還覺得有趣的事頓時就覺得有些索然無味。
“可是我現在都有些弄不清楚,你們究竟效忠的是那個心懷天下的人,還是那個權柄。”他說得有些淡漠,不慢不緊路過燭台,抬腳向繼續向那書案走去。
“說說吧,到底是個什麼秘密,能連那錚錚鐵骨做的脊樑都壓得彎。”他垂眸瞧薛照年,還尚且留了分情面沒用強的去搶那封說不準能解開他所用困惑的信。
他們彼此都知曉,今夜註定漫長。
....
蕭旼大步進了興慶殿,自從將周寸方請進了宮中做了幾壇法事,父皇終是得空見他。
他入內,看著那個神采終是比往日精神些,只大抵是沒好好休息而雙眸赤紅的男人。
“父皇,我有事要稟。”他跪地開口。
最近奏報堆積成山,他瞧著奏報分出點精力去應蕭旼:“何事?”
“我手下探子傳回的信,蕭闕自上次在梁州邊縣消失之後,已經久久未查到他的行蹤了。兒臣懷疑,他此刻已經去往兗州,恐怕是存了想策反薛家的心思,未避免叫我們陷入被動之局,兒臣以為還是得尋法子牽制住薛家才好,不若將那蘇苑音召回上京做人質...”他斂下眸子,說得倒真像是不存什麼私心的真切。
永曦帝卻不以為意嗤笑:“薛家不敢。”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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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薛家早不是從前的那個薛家了。”
在蕭闕的步步緊逼之下,薛照年終是頹然開了口。
紙終究是包不住火,他自從查清真相那日便就知道,只是那日到底是來的太快了些。
“什麼意思?”蕭闕皺了皺眉,垂下眸子看著案首上的人。
在那後面的一切波折都還沒有發生之前,他也曾同薛鳴岐一道來過兗州,去瞧過兗州大營,也見過那時的薛照年。
他那時當真是威風。
出兵剿滅猖狂到無官府敢輕舉妄動的山匪,在災年開放城門用自己積攢的俸祿接濟難民,能在戰場為救一個小小士兵的不惜受傷,也能親自在城門口支起攤子布施清粥。人人知曉他身份都必定巴結,唯有他對自己不卑不亢,對他說這裡不是他該來的地方。
剛襲承了定國公的封號外加車騎將軍統帥兗州的實職,身負多少的人期望自是不言而喻,當時的風頭又有幾人能勝,也的確是叫他發自內心的敬佩跟嚮往。
瞧著當年的人如今垂垂老矣,就連那心氣兒都磨平,能叫人變成這般的,那究竟是個什麼天大的秘密?
兗州地勢高,初秋的就已經有了些涼意,檐下的窗戶大開,透進來的風沒帶一絲溫度。
燭火噼啪之間,薛照年想起了最後纏綿於病榻之上的父親,一切真相大白之後他方才懂,臨終之時父親的眼角溢出的淚,究竟是何故。
現下想想,那種神情大抵就是悔恨吧。
看著蕭闕一雙似是要將人都洞穿的眸,他復而又瞧了瞧手裡的信,緩緩開口:“我也是後來慢慢調查才清楚,時雨同塵岱身隕安定縣這其中竟還有這般曲折。當年先帝調兵之事泄露,應當是家父的手筆。”
他話音剛一落,“唰”一聲,手邊的劍已經被他挑起橫在自己的跟前,動作快到他看不清,若是再進上一寸,他性命不保。
想來他當真老了,若是再年輕幾歲如今情形或可還能應對一二,只現在若說交起手來怕是毫無勝算。
現在看來這個事實即便是叫他也都難以置信,因為握住劍柄的那人已經快不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緒,反觀他如今將話脫口,就像是找到了一道了一條宣洩的口子,橫豎都只能如此,倒是沒什麼好顧慮。
薛照年還算是能穩得住沒亂,話匣子既然打開,那必定就不能不清不楚了事,免得徒生一些不必要的誤會。
“大齊立朝至今,薛家深受皇眷提攜,世代效忠陛下,也算是為後代拼出一片蔭庇,只是久經沙場的人也未必能做到全然看輕生死,昔年敵國在兵力強盛之時進犯,在戰場上薛家兒郎前仆後繼拿命去抵,最後家中幾位兄長最後也只剩下我僥倖撿回了一條命,才不至於最後落得個薛家最後繼無人的下場,噩耗傳來後母親也於悲慟中病故,這中間橫著這麼多的人命,我們同北狄的深仇算是結下了,父親乘勝追擊想戰,先帝卻欲要休養生息想停,最後還接受了敵國和親的條件訂立了合盟的契約,最後人人歡慶只有我們薛家守著長階上的一排靈位悼念英靈。
看著父親守著靈位越發寡言,我也曾經怨過,只後來便就也想明白,我們鎮守沙場不也就是為了守護一方安定,比起更多的人陷入如我們一般痛苦,用最平和的方式達到最後一樣的目的許才是最好的方式。只是我想通了卻忽視了身邊的人也來越深的心結。
後來天下太平,父親退位留在上京,我襲承爵位遠赴兗州駐守,想來就是那個時候,父親同先帝之間生了嫌隙,永曦帝為了尋得父親助力,允了繼位出兵北狄之事,所以同是求援,洛家直接就被永曦帝扣上了反賊的帽子,而塵岱只是先被圍困,當時只怕以他才智許是已經猜到,只是最後仍寧為玉碎都不肯叫永曦帝得逞,永曦帝過河拆橋對時雨夫婦下手,自此釀成了這般大的悲劇,只當真是報應,父親造下的孽,最後還是由得薛家自己來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