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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軍在北地待久了,多數人都是因為跟著蕭闕南下,才頭一次到這裡,一時也被這裡的風光迷得眼花繚亂。
只若說最叫人流連忘返的是何物,那必定得是那聲音軟糯,身段輕柔,一顰一笑皆是溫柔小意的揚州瘦馬。
揚州大半地方都識時務,知道如今上京回護不及,他們瑞陽的鐵騎還未到,各地倒是紛紛先獻上了降書歸順。
只少數不知變通的非要死守,硬要將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那套。
如今的瑞陽王蕭闕倒不同於以往的重殺伐,雖也殺伐果斷,卻不似以往偏執,開始肯同旁人講道理,立下期限,叫他們自己抉擇。
此舉倒是極好,讓百姓自己選君王,由他們施壓變成百姓同官府施壓,反倒省下了很多事。
聞鶯樓內絲竹聲時斷時續,雅間內眾人哄鬧一團。
今日是尤飛白的生辰,於是便就將昔日一起在七盤嶺上的兄弟都聚集在一起。
自從被蕭闕招安之後,兄弟幾人被安排到了不同的營里當差,這其中就數尤飛白本事最大,一直跟在蕭闕身邊當差,算是現下幾人里最的重用的。
幾人都朝著這個昔日的大哥道賀一圈,推杯換盞幾圈,身側的小五小六才有些希冀地瞧著尤飛白。
“尤大哥,今日這王爺當真會來嗎?”
聽罷,尤飛白握著酒杯的手一頓,還未開口,一旁的老謝就已經先將話給接過:“當然會來,如今大哥在大人身邊可是得臉的人物,如今軍中趙乾將軍為左將,右將的位置可還一直都空著,我敢說,這就是大人專程為了咱大哥留著的。”
幾人聽罷再瞧著尤飛白又眼熱起來,話匣子一時都受不住。
尤飛白卻並不同他們嘻嘻哈哈,肅起臉來打斷:“軍中的事哪能到處議論,王爺那邊我已經請過,只是王爺公務繁忙,也不知能不能得閒來。”
眾人立即做出一副受教的樣子,從加入了梁軍之後,縱使沒跟在蕭闕身邊,但是慕強是每個男兒身上或多或少都有的,如今的梁軍里,人人敬重蕭闕,將他視為梁州的英雄。
如今若是能沾沾大哥的光的見上他一面,眾人縱然只是想想,都已經有些喜不自勝。
尤飛白抬抬手,幾個女子魚貫而入,衣著打扮雖是跟尋常家中的閨秀別無二致,只那細腰偏生就柔的像是水一樣,一顰一笑之間也是說不出的溫婉風情。
見慣了梁州的悍婦,眾人自是新奇。
早聽聞揚州瘦馬知書達禮,才情俱佳,若是上成者,那上面的工夫更是一流,瞧眼前這幾個,定還都是雛。
大哥果然是將他們都當作自家兄弟,才這般不見外。
女子在中間跳著舞,場子頓時就又熱了起來,後來也不知是誰說了句大人來了,眾人更是激動得不行。
只見一個玄紋雲袖,雲鶴皂靴,五官冷硬利落,下頜稜角分明的英武貴氣男子入內,來的不是平日裡難得見上一面的蕭闕又是何人。
見人來,眾人紛紛站起相迎,就只空著上座等他先入座。
見這宴席上的主角頓時從自己變成了旁人,從前跟著自己一起拼殺的兄弟紛紛去追捧旁人,尤飛白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只不敢叫旁人看出這麼異樣,後又才強打起些精神去同蕭闕敬酒。
蕭闕已經許久沒碰過酒。
一則是現在的任何決斷都尤為重要,他需要時刻保持著清醒,二則是阿音也在身側,對她本就沒什麼自控力,若是再沾了酒,還不定要出什麼事。
只還是瞧著尤飛白的面上,接下了他的酒,一飲而盡,但也只此一杯,旁的皆不再接過。
尤飛白實力不俗,是名猛將,他也很欣賞他一身高強的武藝,只是做慣了山匪頭子,身上有些倔性,盲目自信,不肯輕易服人。
見蕭闕再不喝酒,他有些尷尬,只悻悻夾了筷子菜來掩飾,倒是蕭闕卻不以為然,出生大方地直接送了個宅子予他,後又同眾人問起如今在營里如何。
本以為除了大哥以外再無人受他重視,可是他又能準確地喚出每個人的名字,旁人心中哪能不受感動,隨即同他說話都分外熱切。
一曲終了,方才幾個在廳里跳舞的姑娘扭著腰坐到了席上去伺候。
蕭闕身邊的那個是尤飛白親自挑的,最是上等的貨色。
尤飛白攬著身前的女子,見上座那個瘦馬已經快整個人都攀到蕭闕身上去了,他樂見其成地笑笑。
天下男子都好色,這本就算不得是什麼可以被置喙的地方。
尤其是現在,他總算是能瞧見蕭闕身上展露出的同他相似的東西。蕭闕也沒有多特別,同多數人一樣,都有著相同的劣性。
他垂眸飲下身側女子餵來的酒,只聽見上首酒杯落地,在地上打著旋,那個女子被蕭闕不甚憐惜地推倒在地,那人連個臉皮都懶得掀起,只冷聲道了個“滾”字。
如此,眾人皆愣不敢動,場面僵持。
倒是那個始作俑者狀似如常,懶懶站起身,將被一眾男子羞於提起的事說得坦蕩。
“家眷管得嚴,我便就不久留了。不日就要開始拔營往北走了,七盤嶺的兄弟難得聚上一聚,尚可鬆懈幾天,只莫要一直懈怠,還須得勤練武藝,待踏破上京功成之時,我再設宴,不醉不歸。”
如此便就是要走了,縱使還未盡興,又哪有人敢攔,眾人目送著人走,氣氛也再不似方才的熱絡,都瞧出了尤飛白興致不算高,本還安排了下個局也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