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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瞧見他對自己聽之任之的模樣,也是最近才發現,他哪裡天生就是那般壞脾氣,除了心眼小些,若是順著他來,他無有不妥協的。
…
蕭旼看著蘇落雪遞上來的那本名冊,上頭有蘇齊岳的印章,瞧了眼上頭寫的名字,這名冊其實整理得已經大差不差。
此次朝中官員升遷調動,吏部未偏私,皇兄手底下的人同他手下的都對等,還剩下旁的幾人,他用筆將幾人的名字悉數寫下,才抬眼看向蘇落雪。
“這件事你做得不錯,瞧著這些日子你清減了不少,苦了你了。”他將人拉進懷裡,眸子裡帶著一點極具欺騙性的溫存,開口笑道。
“若不是之前激一激你,我都不知你還能給我帶來這樣的驚喜,我就知曉你是我專程挑中的,不會讓我失望。這幾日我是多去湄兒那了些,知道你吃味,她有了身孕,你也就莫要同她計較,日後我定多來瞧瞧你。”
蘇落雪眼中閃過一絲暗茫,心裡早沒有什麼期許,不過逢場作戲,她輕攬住人的脖頸笑得嬌媚。
“殿下可要說話算話。”
“那是自然。”他笑著應承,隨即將人抱起身,朝著內室去,對接下來要做的事,彼此都心照不宣。
蘇落雪最近在府上又似是恢復了剛進府時的風頭無兩,頗為受寵,便就是出府回蘇家也無需再去瞧誰的臉色,近幾人蘇落雪如何她是有所耳聞的,現下親眼一見,瞧著人較之上次一別之後面上的氣色好上不少,懸著的心這才放下些來。
蘇齊岳不重欲,連房妾室都沒有,蘇府後宅清靜,為人側室該在府上如何做,宋氏教不出她什麼,只盼著她好,卻殊不知這種“好”,都是拿些什麼換來的。
蘇齊岳見她回來,沉著臉將人叫進了書房,名冊丟失了那麼久,蘇齊岳必定會發現,對此蘇落雪並不意外,只卻不知她如今將其全須全尾的換回來,怎就叫父親生出那般大的火氣。
從前都沒叫她跪過,現在竟一言不合就叫她跪下不讓起來。
“你可知這次你為蘇家帶來多大禍事?”他看著方才她送回來的名冊,如今對這個女兒也實實在在是失望至極。
這話落進蘇落雪耳中就像心被針|刺般難受。
“那蘇苑音同蕭闕那個亂臣賊子勾結在一起父親眼裡都不算是闖禍,怎我將名冊交由殿下瞧一瞧便就闖禍了?父親可知為何先前我在府中的日子會過得那般難,周蕪有周家全數身家傍身,尹湄身後有清肅伯府做依仗,唯獨只有我,父親這時候偏就要講什麼不偏不倚,對我棄之不顧。我才是在幫蘇家!父親不願做的事情我來替父親做,父親信我,二皇子必定會前途無量,日後我們蘇家定會飛黃騰達。”她說得極為篤定,可是叫旁人看來,這話就像是魔怔了一般毫無依據。
蘇齊岳冷冷瞧她,滿眼失望:“你這門親事本就不該是我們能攀上的,倘若他心中有你便也就罷了,你可是當初蕭闕想要求娶苑音時是如何向我允諾的?單憑他願此生就只娶苑音一人,就不知比二殿下強上多少。
一條船上的人太多,出力的人多的確是行得更快,可是宦海沉浮,遇上兇險時必定會捨棄幾個負累,你覺得相比起旁人,我們蘇家這寒門裡破格提拔起來的,毫無根基的新貴,是做那替死鬼還是真能一步步走到最後?”
蘇落雪難以置信搖搖頭,怎麼可能?蕭闕此前在上京是什麼名聲,怎麼會對她用情至深,一定是迷惑父親的手段...
“有我護著蘇家,那替死鬼如何也輪不上我們!”她急於想證明些什麼,可是越急迫,反倒是越顯得心虛。
心比天高,不擇手段,卻識不清自己,被那點盲目的妄念支配。
“有時候我真寧願你流落在外的時候就已經死了,也好過如今這幅樣子。”
他嘆氣,隨即收回視線,再不去瞧她,只是道:“你走吧。”
她不肯認錯,只咬牙站起,看了一眼仿佛突然之間就老了很多的父親,心裡突然就有些彷徨。
有朝一日,她定會叫父親後悔。
夜至子時,兗州長平國公府。
澄輝堂內牆上一道影子被搖曳的燭光映射得忽閃,一個蒙面的黑衣人從窗邊翻身而入,瞧見了坐在桌案前的人,俯身跪拜交出一封信。
“主公,上京來的信。”
薛照薛靜|坐了片刻,眼底可瞧出顯而易見的煩躁之意,良久他才伸手接過,乏累開口:“下去吧。”
黑衣人點頭,又從窗邊悄無聲息離去,仿若無人來過,周遭寂靜如初。
薛照年看著信又是愣怔,收到家書真相大白之後,他確實有一點秘密,一點叫他被永曦帝牽制,默默吃下暗虧無所作為,只能終日活在愧疚中,能叫整個薛家都身敗名裂的秘密。
一旦揭穿,或許第一個向他們揮戈的人就是蕭闕。
良久,他才將信展開,一道不規律的風突然帶起燭光,案前突然一暗,他警覺握向身側的劍柄,抬眼只瞧見一個玄青色長袍的身影。
那人似是對他握劍戒備的姿勢置若罔聞,只不疾不徐的邁步走近,近在那盞躍動的燭台前停下,恰巧順著滾下一滴燭淚。
他伸手觸了觸,燭淚瞬間干透,叫他有些敗興地蹙了蹙眉,見薛照年還是警惕地在瞧他,他不以為意笑笑:“薛國公難道不好奇,永曦帝十萬火急送來的這封信上,究竟都寫了些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