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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麼雲淡風輕的一句話,蘇苑音卻垂下眸,一時間犯了難。
她不知貴妃此舉是當真想要她手中的琴,還是在刻意試探她。
可是無論如何這都是能討好她的最好機會。
她心一橫,想說改日定將手中的琴雙手奉上,可是話到了嘴邊卻又拐了個彎。
“貴妃娘娘贖罪,只是臣女不能。”
一時間,就連一旁的賢妃都愣住。
...
蘇苑音坐著馬車回府的時候,心上仍舊是跳個不停。
方才只怕一個不甚,現下被帶至堂下掌嘴的恐怕就不只是任昭昭,芸貴妃新仇加舊恨,她都不能全須全尾的回來。
不過她後來能夠安然回來,這也就印證了芸貴妃當真是故意試探她的,只是不知她通過了這番試探後,芸貴妃會如何做。
蘇苑音當時臨時改了口,只因想起了壽辰那夜垂淚的芸貴妃,以及她在見到鳴風弦時的片刻失神,這定也是芸貴妃的珍視之物,若是自己為了巴結貴人卻將她的珍視之物就這般隨意待之,恐怕才會被她輕看。
於是她才賭了一把。
蘇苑音有些脫力般地靠著馬車的車背上,感覺她似乎是將事情看的太過簡單。
芸貴妃此人能以再嫁之身坐上貴妃之位,應也不完全是仗著永曦帝的那往日的情誼。
——
蘇苑音回到府上,才知蘇齊岳為蘇落雪訂下了一門親事,是中書令家的嫡次子裴潛,去年春闈的探花郎,現在翰林院做編修。
裴家家風清正,人口簡單,家中子弟也有本事,這宋潛也是大有可為。
蘇齊岳選了這門親事定是仔細替蘇落雪找過的,可蘇落雪不買帳,當即去尋了宋氏鬧了一場,宋氏也覺得裴家親事已經不算差,素來嬌慣她的宋氏也冷了臉訓斥。
蘇落雪哪裡能接受這種安排,也不在哭哭啼啼,當即就鬧了起來,最後還驚動了蘇齊岳。
蘇齊岳只氣自己這個女兒明明生了草雞命卻又非要想做鳳凰,只喜歡覬覦一些壓根就不屬於她的東西,氣得他乾脆放了狠話,這門親事她要嫁也得嫁,不想嫁也得嫁。
得知蘇齊岳生著氣,蘇苑音回府就直接去他的書房勸了幾句。
蘇齊岳算算日子也快到她生辰,又說這回兩位小姐一齊過生辰,定要弄得熱熱鬧鬧的。
蘇苑音也笑著說好,只是一想才覺得失落,她過了這麼多年的生辰,可其實就連這個生辰其實都不是她的。
如今父親特意開口說了這件事,本意可能也是想要定一定她的心,想讓她覺得一切都還是像往常一樣並沒有什麼不同。
可是真的還能如從前一樣麼,她答不上來。
父女兩說了會兒子話,她回到自個兒的院裡,春棋早在門口張望了半天,總算是見到了那一抹熟悉的裙角。
春棋快步走上前,湊近她耳畔,說是蘇落雪在她屋中等了許久。
春棋總感覺這大小姐對她家小姐自始至終就都沒安什麼好心,而大小姐也鮮少來她們這邊走動,都說無事不登三寶殿,所以她總對蘇落雪戒備的很。
但蘇落雪此番當真是走投無路了,所以才會來找蘇苑音,父親平日裡就是最聽她的,要是她去替自己勸勸,父親定能聽的進去。
所以當看見人走進來時,她亦是將平日的成見放在一邊,只是她還未開口,就瞧見那人慢身坐下,沒看她,閒閒擺弄起香爐。
“你要是想讓我去為你的事勸父親,那你還是歇了這個心思吧。”
像是早料到她的來意。
蘇落雪卻還是不死心,不想嫁給一個籍籍無名的人,上輩子她都沒聽說過這個名字。
而且她對尹祝還不死心,她只想進清肅伯府的門,了卻上一世的遺憾。
“我不想要這門親事,你若是願意幫我,我便就也讓你安生在蘇府里住下,再不招惹你。”蘇落雪出聲道。
蘇苑音卻笑她都已經到現在這幅田地,還打著如意算盤。
她當真以為還能像從前那般,父母為了彌補對她的虧欠,事事遷就,聽之任之麼。
若是她只想著利用這份歉疚來達到自己的目的,那又如何能得長遠。
蘇苑音慢慢將香爐里的香灰碾平,才抬眼看她:“君滿樓失火那次,你那般害我,你真當我良善可欺,什麼都不計較麼?”
見她重提舊事,蘇落雪面上怔了一瞬,險些要將這樁事都給忘記了。
所以現在蘇苑音是要撕破臉同她清算麼。
“可若是沒有那件事,妹妹又如何能將佘塗收之麾下,說起佘塗以後的成就,你亦是不算虧的。”
蘇苑音其實一開始只是懷疑,見她當真承認這是她刻意做下的事後,卻也沒有多大意外,只因蘇落雪她本就是這樣的人。
只是上一世,她們之間究竟是有什麼過節,竟然讓她這般想方設法除掉自己。
還有聽她說起佘塗,想必佘塗以後定能實現心中所求吧。
蘇苑音斂下眼皮,無論如何,心中都是替她高興的。
“我虧不虧不是你說了算,你設局害我卻是事實,但是此事已經揭過,我亦不想再重提,裴家這門親事是好的,父親為你挑的時候定沒少花心思,你還是不要辜負他們的一番心意,安生待嫁吧。”
待嫁待嫁,又是讓她待嫁,他們總覺得是虧欠了她,為何不肯幫她實現她想要的東西,卻把她不要的塞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