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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苑音愣了愣,覺得外祖父的眸光突然都有些熱切起來,最近只違心搖搖頭,扯了個小謊。
最後竟誰也沒怪她,倒是她自己吃得撐到扶著牆才走出的院子,被薛鳴岐帶著去安頓好。
她認床的毛病犯了,胃又漲得厲害,這次來一路騎馬,春棋幾人都沒帶上,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她翻來覆去睡不著,索性又穿好鞋,身上又加了件褙子,走到外頭消食。
入了秋,沒什麼好景致,長史府不大,人卻多,屋子自是緊湊,她被安置在薛鳴岐住下的院子裡的西廂房。
輕手輕腳出去,卻瞧見對面東廂房裡還點著燭,偶還會伴著幾聲輕咳。
現在時辰已經不早,她狐疑正想過去問問,卻突然之間擂鼓大作,響徹整座廣漢城。
眼前的房內有人疾步而出,打開門瞧見她後頓了頓,也沒來得及問應由,只道:素來溫醇的聲音難得見一絲慌亂:“是敵襲,你好生待在此處莫要亂走。”
說罷,他已經疾步朝著院外走去,身後又突然被人叫住。
蘇苑音跟上去將手中的湯婆子遞給他:“夜深露重,表兄顧忌著些。”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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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蘇苑音才一剛來,就正巧撞上了齊軍的第一次敵襲。據說前些天不過才是彼此之間的相互試探,兩方都有了,後是齊軍先退兵。
因著他們的舉動太刻意,薛照年沒叫繼續追,先叫將士都退了回來。
這一役之後,本以為他們會消停些幾天,沒成想竟是出乎意料的急切,只怕是因為南邊快抵抗不住,緊接著那邊就又向著這頭施壓。
齊軍在外頭攻城,喊殺聲震天的響。
薛鳴岐走後,蘇苑音依言在廊下干站了半晌,這許是比在錦西或是七盤嶺都還要危急的情形,因為能很清晰聽見院外往來匆匆的腳步聲,亂中有序,儘管事發突然,但想必應該是應對得當。
相現下好似又不同她在錦西或是七盤嶺的時候,少了蕭闕時不時的插科打諢吸引走她的主意里,多了幾分對戰爭的身臨其境,叫她也跟著被這種緊張的氛圍所牽動情緒,一直等不著薛鳴岐回來,素來還自詡是沉得下心的性子也不禁有些惴惴不安。
再後來就連外頭的聲音都變弱,她心裡生出些焦躁,也顧不及什麼薛鳴岐走時所說的話,抬腳就往外走,最起碼得知道現在是個什麼情況。
只剛一出院子,就撞上了薛鳴岐。
四更天了,只瞧見她還未歇下,薛鳴岐訝異地瞧了她一眼,無奈開口道:“你勸人的時候說辭倒是一套一套,怎到了自己頭上的時候就轉不過彎來了,在這干站著,也不曉得要進屋,要是凍著了,祖父回來可要拿我是問。”
“祖父親自出城迎敵去了?”
蘇苑音一下子就抓住話頭,又看他還算是四平八穩的神色,很是從容不迫,她也跟著定了定心,跟著他往回走,進到薛鳴岐的屋子裡。
不比外頭的寒涼,薛鳴岐的屋子裡暖融融的,如今廣漢戰事吃緊,屋中沒燒地龍,她視線落在了那盆燒地通紅的炭上,隨即才又瞧向桌案上攤開來還沒來得及闔上的軍報。
薛鳴岐已經先她一步在炭盆前坐好,旁邊溫著的熱茶正冒著裊裊白煙,他拿起長柄茶勺舀了碗熱茶水遞到桌邊的另一端給她,又自個兒添了塊炭,每樁事他都能用上足夠的耐心,舉手投足都不經意的流露極好的君子儀度。
“方才大皇子蕭瀾在外頭叫陣,他此刻是齊軍主帥,祖父若是不親自迎敵,不利於助長我軍士氣,還會留話柄於人前。蕭瀾這是有意為之,故意引祖父出去對陣,既是要正面應對,若是順利,廣漢這邊的局勢也僵持不了多久了。”
蘇苑音才剛來,對現下廣漢的局勢還並不太清楚,只是聽著薛鳴岐的話,蹙了蹙眉,只覺得有些奇怪,大皇子逼戰,又自甘以身做餌,那手中可是有必勝的什麼底牌又或是圈套。
末了,她又抬眼瞧了瞧薛鳴岐,抿了抿唇。
看出她的疑慮,薛鳴岐笑著安撫:“放心吧,祖父馳騁沙場數年,蕭瀾此人卻全無經驗,縱是再有謀略的人,又或是在盤算著什麼,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也起不了什麼作用。”
怕只怕上京城裡的爭鬥會延綿到廣漢,權力的傾軋之下,有的人蒙在鼓裡,有的人被出賣,有的人等在暗處,伺機而動。
後面半句他不過只是個推測,沒說出來惹她恐慌,左右這場仗已經避無可避,現下這般已經是既定結局。
只往身前的炭火邊伸了伸手,火燒的正旺,他手心能感受到那種灼熱的溫度,只是半點都傳不進泛著寒意的骨頭裡。
聽完他的話,蘇苑音所有所思地點點頭。
薛家軍悍勇非常,若是沒有把握,外祖父又怎敢將廣漢這邊全都攬在自己身上。
若是不出什麼岔子,應對起來當是不難,只是她好像漏掉了什麼重要的東西,至於那是個什麼東西她現在一時也想不起來。
她伸手握住還冒著熱氣的茶碗,熱度隔著碗壁傳到她的指尖,那是她有些受不了的熱度,於是又極快的放開。
其實如今除了等,他們都沒剩下什麼該做的事了。
若是這般想,心自然而然就沉下。
她垂下眼帘,瞧見薛鳴岐正輕輕抬起汲取著熱度的手背,是沒有血色的白,交錯的青筋一直往手腕上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