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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不是已經死了麼。
她凝眉,不及多想,又被薛鳴岐往後一拉,護在了里側,只見是一個人影踏著腳下的人幾步借力,從牆攀了上來,後又提著劍直直衝著她來,殺機畢露。
薛鳴岐抽出身後隨從的劍,握在手裡挽了個劍花,輕輕一挑,化開了他的殺意,隨即又被薛鳴岐身後連個隨從纏住。
這人對蘇苑音流露出來的敵意便就是薛鳴岐也察覺,他不免又側目看她一眼,沒問什麼話,只道:“這裡有我守著,你先走。”
他劍使得好,是熟稔的,但像是沒什麼力。
縱是方才用的只是巧勁兒,此刻還是蒼白著臉在輕咳。
“你怎麼樣?”她問道。
薛鳴岐溫聲笑笑:“尚能自保。”
蘇苑音點點頭,不知外祖父什麼時候趕回來,以現在城下敵軍的兵力,想來那邊被外祖父拿下只是遲早的事。
所以現在她反倒更擔心這邊的處境。
她又往裴瑋的方向看了看,她現下在此處就是負累。
“你小心些。”她道。
說罷她轉身匆匆走著石階下城牆,行至一半,復而又聽見薛鳴岐提醒出聲。
她回頭,只見裴瑋似是真就死揪著她不放,當即拋下同他糾纏的隨從就徑直朝她襲來。
她凝眉快步後退,背抵上了石壁,她轉眸看了看下方,有一丈多高,好在下面堆著幾摞糧草,當即想出了法子。
在裴瑋勢在必得的神色中,她心一橫,偏不想叫他自以為是,面上的驚慌一掃而空,挑釁地朝著他面露譏誚,身子卻在他劍快要指上自己的那一刻,向著下頭倒去。
她重重摔在糧草上,滾了幾個圈才慢慢緩了力,卻還是疼得呲起牙。
她也不耽擱,當即撐起身子就想跑,卻不見裴瑋繼續追來,只薛鳴岐焦急地探身出來,對上她的視線,隨即鬆了口氣無奈笑笑。
裴瑋又再度失手,看了看天色已經快要到黎明,索性也不在深追,只躍下城牆朝著眾人正抵著外頭撞擊的城門而去。
他抬劍劈開人群,想要從里將城門打開,放外面的齊軍進來,只這一過程實在格外順利,薛家軍並沒出多大力阻攔,稍一出手就將他們全都撥開,同方才奮力抵住城門全然是兩幅樣子。
他看著近在咫尺的門衡,已經來不及他猶豫,剛一抬手,就只聽見頭頂傳來一道清雋的聲音。
“放。”
看著突然數把對準自己的弓弩,原來竟是早料定了他會來,設了陷阱在此處等著他。
瞧著無害好欺,卻當真是個可怕的對手。
他被箭矢破開皮肉和筋骨,仍舊用盡最後一點力氣破開抵住門衡的鎖鏈,縱使他死,外頭去齊軍最後也會占領這座城池,只是那個蘇苑音沒死在他手上,不知阿蕪會不會怪他。
城門赫然放下,他也隨之力竭倒下,只最後一眼瞧見的,卻是晨起的朝陽,紅衣獵獵的女子,帶著身後一隊玄甲軍,朝著這邊破空而來。
十月初十,小雪。
瑞陽王麾下薛家軍在廣漢大勝,結束了一直以來兩方焦灼的局面,大皇子在函谷關身隕,薛國公不殺戰俘,其部下半數被勸降。
廣漢大敗的消息傳回上京,痛失長子又折損了大半兵力,叫永曦帝生生慪出一口血來。
如今南邊的城池也一直在淪陷,眼見蕭闕就要打到上京,朝中竟真的就無人可用。
如今大齊頹勢愈顯,千頭萬緒之下,朝中向鄰國和親借兵的呼聲越發強烈。
如今適齡公主有兩位,本是該在輕塵跟凌瑤之間,只宮中卻突然傳出輕塵公主跟殿上太監繁欽有私情,雖然那造謠者已經被賢妃當即仗殺,只是永曦帝很快就決定叫輕塵和親鄰國。
消息傳到廣漢時候,蘇苑音正在養傷,
因為那夜裡的一摔,她傷了腳,同外祖父一起留下養傷。
聽見這個消息的之後還是免不了替輕塵覺得悲哀,曾經是榮寵最盛的公主,但是也能被毫不留情的摘掉光環成為被推出去的棄子。
蕭瀾死後,二皇子蕭旼就順理成章的被封了太子,繼任儲君之位。
慣是給了個巴掌再給個甜棗吃的做法,賢妃同背後的侯府又能有什麼異議,只此舉瞧起來是制衡之術,也確實能叫眾人都無地置喙,但是又哪裡能一勞永逸,難免要叫身邊的人心寒。
薛照年受了些皮外傷,礙著面子嘴硬,偏說是小傷,每每何滿給他施針的時候蹙緊的眉頭都可以夾死蒼蠅。
齊軍退兵了之後,廣漢的掃尾和重建就落到了薛鳴岐頭上,薛鳴岐忙得腳不沾地,三天兩頭見不到人,尤其是洛蔓笙在廣漢的那幾日最甚。
那夜裡洛蔓笙說是收了蕭闕的急令,從七盤嶺趕來相助,本以為是十萬火急,哪知她前腳剛到,薛爺爺後腳就帶著薛家軍趕回來了。
薛照年瞧見她,倒是將人多留了幾日,只是薛鳴岐像是在刻意躲著人,有時接連幾日找不見人影,猶記得洛蔓笙臨走前的那夜才堵到了薛鳴岐,不知兩人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只那日之後薛鳴岐唇角上似是破開了道口子。
也因此之後的幾天蘇苑音每每瞧見他就心虛,因為比起他這個悶葫蘆自己說出口不知要到猴年馬月,所以在頭一天瞧見洛蔓笙時候,她就將這其中的曲折都說予洛蔓笙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