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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便就聽說天一觀的簽最是靈驗,反正現在也是無解的局面,於是便動了抽一支簽的念頭,只走近一看,竟還是個熟人。
只見周觀主坐於一棵掛滿紅綢的榕樹之下,像是早就知曉她會來一樣,觀主並無意外之色。
“蘇施主求的可是親緣?”
他也算是從前那樁舊事的親歷者,近來京中的事他也是有所耳聞。
親女被尋回,婚事被退掉,有人說這不過是孽緣一樁,現下不過是各歸各位罷了。
可是究竟是善緣還是孽緣又如何能說得清楚。
“若是當年施主沒有出現,蘇家失女之困就無法解決,蘇夫人的心中的結恐怕也會成為身體的負累,蘇家又怎能闔家歡樂十幾載。”
“可或許是享了不該享的福,所以才會遭這些本也不該受的罪吧。一切都是因果,施主還因看開些,這件事情上,其實你們誰都無錯。”
蘇苑音聽他寬慰,心裡也稍稍放霽了些,朝他到過聲謝,才接過簽筒,擲出一根簽。
“只是下下籤啊。”她拾起簽來輕嘆,只是先前心神不寧的情緒突然像是投石落水,再無波瀾。
雖不是個好兆頭,但最起碼此刻也不算是個未解的答案。
她將手中的簽遞給周觀主,本想說不必再解簽了,這抽籤不過就是來求一個心神安定罷了,雖結果不好,但其實也已經隱隱料到了結局。
若不是出了事,她又怎會剛出生就被拋棄。
“福禍相依,施主這簽雖是下下籤,但若是能得遇良機,時局逆轉,也會成為上上籤。”
周觀主拿起手中的簽,神色莫測。
蘇苑音見竟還有這種說頭,以為是這觀主說來寬慰的話,但又看觀主倒不似隨口胡謅。
心下定了定,問道:“敢問觀主何為良機?”
“良機自西而來,若是把握得當,便就能得償所願,只若是握不住良機,只恐是...不得善終,施主須得三思後行那。”
周觀主語畢,隨即闔上眸子不再多言。
蘇苑音見狀,隨即也不再多說什麼,朝觀主行了一禮,才退身離去。
立著抽籤小攤的攤主玄道人剛上完茅房回來,見自己攤上坐著一人,立馬扭著肥碩的身子跑上前來,點了點盒子中解簽的轉的銀錢,見是一分沒少這才放下些心來,對著男子狐疑道:“師兄,你在我位上做什麼呢?”
周觀主慢慢睜開眼,看了看那個逐漸走遠的月白色身影,才對眼前這個死死抱著手裡那盒子的胖道人說道:“來了卻一段前塵罷了,又讓我逮著你偷懶,得扣錢了...”
蘇苑音自從早上求了一支簽之後就再沒出去過,她費解在西邊的良機究竟為何物?
會是西域來的佘塗嗎?
尋思了良久著實想不明白,她便也就不欲再想了。
只因這抽解簽文,本就是替人解惑的,若是解惑不成反而深陷其中,反倒是弄巧成拙。
蕭闕那日的提醒還言猶在耳,蘇苑音也不敢懈怠,只將自己關在房門中練了一下午的琴。
只是春棋年紀小,正是跳脫最愛鬧的年紀,待在蘇苑音身邊半點也閒不住。
見她心不在焉的模樣,好不容易出來一趟,蘇苑音也不在拘著她,只叮囑幾句讓她別離得太遠,擾了別人清修。
春棋滿口應承,瞬間就跑得沒影。
蘇苑音笑著嘆口氣,復而又撥弄手裡的琴弦,因著沒人打擾,她也圖個清靜。
一直鑽研著琴技,就沒也工夫想別的事情。
也算是因禍得福,她也像是突然掙脫了瓶頸,頗有進益。
只是到了晚上,月亮高懸,她沐浴完,已經快要就寢了都不見春棋身影。
她本是以為人貪玩遲遲不肯回,人應當就在附近,於是派了個府衛去尋人。
可過了半晌卻只見那名府衛獨自一人回來,說觀內都找遍了,並沒有瞧見春棋的蹤跡。
就是平日裡素來沉穩的她也有些慌了神。
這天一觀四處都是山,現在天色又黑了下來。
春棋一個姑娘家,難保不會碰上野獸或是歹人。
蘇苑音也實在不敢多想,當即去請道觀的弟子,帶著府衛仔細去在找找。
待人都一擁而散之後,蘇苑音也不欲在屋中等候,總歸她也來過天一觀不下數回,對這附近也算熟悉。
於是索性披了一件薄衫,拿起燈籠也出了門。
她們住的這個院子後是一片竹林,早前春棋就念叨著要來挖筍吃,故此她有些疑心春棋興許在竹林中。
只是竹林當中漆黑一片,只有淡淡月光照明影,視線實在是受限,邁出的腳到底是有些遲疑,萬一春棋還沒找著她卻先上遇上了意外,還不更亂上加亂。
只突然竹林之中像是突然傳來些聲響,蘇苑音定了定神,再確定自己沒有聽錯之後,她看了看手裡握著的燈籠發出的幽幽亮光,到底是心一橫,硬著頭皮走進了竹林。
這竹林她是來過的,不算大,只是連著後山,但是她既然能清楚的聽見響動,便就說明離得她不遠。
蘇苑音順著聲音往前走,一邊環顧四周,只是她並沒有看見什麼人,片刻後就連聲音也止住了。
雖是夜黑風高,但是她提著燈籠也能大概視物,於是不死心又憑著感覺走了一段。
本是除了風聲再無其他聲音的四周突然又響起了些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