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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苑音在老吳身邊打下手幫了兩天,蕭闕那邊還沒傳回消息,第三日洛蔓笙送來了物資,藥,糧皆有,還是一身紅衣,騎著一匹棗紅馬,腰上繫著軟鞭,乾淨利索的下了馬,安排人手卸貨。
老吳看著糧草雙眼都在放光,也趕忙湊上去瞧了一圈,走到哪兒都是滿意的點頭。
蘇苑音煎藥忙活了一上午,午飯時正撞見了洛蔓笙,似是專程來尋她。
她有些意外,因為在巴郡兩人雖然也打過照面,但是並沒有說過話,所以倘若無事,那便就也不會來尋她。
也不用她請,洛蔓笙倒是自來熟得緊,自己先走進了營帳:“蕭闕同你還當真是難分難捨得緊,這都多少回了,怎還像是不會痛似的,非要同你糾纏不清,就也不會看看身邊的人。”
這話蘇苑音不愛聽,只像是來尋她不痛快,她拉下臉:“洛姑娘若是專程來說這些事,那還是請回吧。”
“噗嗤。”洛蔓笙媚忍住笑,如絲的媚眼裡多了幾分明媚,身上好似少了些方才的頤指氣使。
“你同時雨姨當真是像,我此前這就沒發現呢。”
蘇苑音聽罷也是一頓,其實還是頭一次,在賢妃娘娘口中除外,聽起這個名字,陌生又熟悉。
作者有話說:
第127章
蘇苑音知道一些洛蔓笙的過往。
據芸貴妃所說,當年永曦帝作亂之時曾將先帝□□,但是在□□之前先帝曾派出兩批人前去調兵,彼時任大理寺少卿之位的塵岱奉的是口諭拿梁州兵符調兵,洛蔓笙的父親洛席道則是攜的密旨,前去雍州跟駐守的謝將軍求援。
只是後來走露風聲,塵岱手中的兵符最為棘手,永曦帝隨即派張昌將人圍困在安定縣逼其交出兵符,洛席道雖是順利到了雍州借兵,只是回京路上卻被永曦帝攔下,不讓陳情二話不說就打上了勾結雍州謀反的烙罪名,由此,雍州兵符被繳,洛席道成了逆賊,隨後一道突然出現的先帝調兵密旨,本來能有一線生機,洛席道卻突然認罪,最後闔族流放全家死於黃州。
若是細說,她同洛蔓笙都是當年那件事情的受害者,上京同黃州相隔千餘里,她受流放之苦,又親眼見所有的親人都橫死在自己面前,要是細究,她這個從不記事起就流落到蘇家,有錦衣玉食,能看書習字,得享一方太平的要實在是要好些。
眼見一陣紅色的虛影晃了晃,伴著幾聲清脆的鈴鐺聲響,她回神對上了一雙像是天生就帶笑,眼尾上揚的媚眼。
她嘆口氣,自打聽見了洛蔓笙口中說出的那個名字,心裡縱是不痛快,那點氣也算是消了。
“蘇姑娘在想什麼?”洛蔓笙帶著些自來熟,徑直就坐到了蘇苑音的身邊,托著腮瞧她,未施粉黛的面上素淨又明媚。
兩人其實就連點頭之交都算不上,所以蘇苑音有些不習慣她這般親昵。
“你來找我是為了蕭闕?”她偏了偏頭,揣度洛蔓笙的用意。
洛蔓笙輕笑兩聲:“是,也不是,不如蘇姑娘先聽我講個故事如何?”
蘇苑音轉過頭去,正巧瞧見了一雙神色似是在逐漸飄遠的眸子。
她同薛鳴岐的婚事是自小就定下的,所以她從記事起,就知道自己身上有婚約,薛鳴岐她偷偷見過,生得唇紅齒白,倒是一副好皮囊,所以她還算是欣然接受,只那薛鳴岐卻好似不太鍾意她,對她也常避之不及,好在國公府的人不同他這般討厭,待她也都極好。
因為是武將世家出身,薛爺爺忠心報國,說一不二,時雨姨直爽大方總向著她,薛伯父常年駐守兗州鐵骨錚錚,只薛鳴岐同他們都不同,武藝稀鬆平常,更是狡猾得像一隻狐狸。
只是後來突生變故,從洛家鋃鐺入獄到消失的密旨突然出現,已經輾轉數月,他們眾叛親離,薛家不出手相救,也是人之常情,怨不得誰。
就在父親認罪的前夕,母親在牢獄之中重病纏身,她將母親抱在懷裡,感受到母親的生機在慢慢流失,又無能為力,就算不是死在這裡,他們不日也要上斷頭台,橫豎都是個死,她被關得已經沒了氣性,甚至已經開始在想,什麼死法能最痛快。
那天好像正值年關,喪鐘響了一夜,關押他們的牢房裡來了人將父親帶走,次日清晨才回,後來只聽說父親已經認了罪,永曦帝念在父親前半生的功績,他們改為了流放。
畢竟人生在世,哪裡有不怕死的,到底是能瞧見一絲生的希望,母親也較之以往更振作。
只是流放的路真的很難,寒來暑往幾個春秋更迭,最後到了黃州已經只有三十幾人,本來應是挺過來就好,可負責押送的官兵突然全都不見,父親覺出不對趕緊向在兗州駐守的薛伯父寫信求救。
只是最後等不到援兵卻等來了殺人不眨眼的山匪。
母親早都瘦的脫相了,父親的咳嗽也越發嚴重,有時還會見血,都是在苦苦尋求一線生機,眼看最艱難的時候都要熬過去了,卻再最後被關上唯一的門。
先帝駕崩那天,天牢中來了貴人要見父親,她正好能看見一截明黃色的衣角,她其實知道父親為什麼會認罪,永曦帝怕坐不穩龍椅,而父親為了保全闔族,與虎謀皮,最後換來個被對方失信背叛的下場。
她在無盡的絕望中死死瞪著這些山匪,將心底的恨意全部釋放,痛聲大罵著所有人,罵永曦帝。山匪猙獰著朝她落下刀,她悲憤交加,唯沒有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