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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有人的刀比他快,他先倒在了她的面前,像是一條喪家之犬,渾身瀰漫著惡臭,她難解心頭之恨,撿起刀又在他身上補了幾刀,血濺的到處都是,她卻有種說不出的暢快。
末了她才想起那個先出手救她的人。
那個少年持劍而立,眉宇間都帶著狠勁兒,眼底蓄滿了戾氣,同從前見過他的樣子截然不同。
那時的他還尚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緒,通身都是殺意,眸光冷得瘮人,可縱使他從一個人人恭維的天之驕子變成了一個冷漠陰鬱手染鮮血的偏執少年,卻也是他劃破了籠罩著她的無盡絕望,饒有興致的笑著問她,想不想報仇。
…
洛蔓苼將啟封的回憶又慢慢合上,垂下眸子看見了蘇苑音手上被燙出的紅痕。
她有時候當真想不明白,先帝駕崩,蕭闕性情大變,活得越發像是個沒有感情的假人,可是本來誰都捂不熱,卻竟能自己生出一顆惻隱之心,甚至將愛意全都給予她。
原來他不是從不回頭,更不是冷心冷情,只是在過去,那個人沒叫他遇上罷了。
他給她親手報仇的機會,她的命也是他給的,蕭闕在她心裡永遠有個重要的位置。
所以她可不想再見他為蘇苑音自折一身傲骨。
有時候只有女子才能看透女子,她本是想來會一會她,看她待蕭闕究竟幾分真情義,只是現下,也不必再多說什麼。
蘇苑音見她將過往一段最苦不堪言的往事道來,有些驚愕。
因為據她所知,薛家同洛家從前關係並不差,可是聽她方才所言,薛家竟然沒有一次出手相救。
是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嗎?
“好了,話我說完了,聽說在七盤嶺山匪將你認成了我,累你受罪了幾日,同你到個歉,現下時局不太平,人心又險惡,不管在何處,你都該小心些,莫要叫在意你的人記掛才好。”
洛蔓苼說罷起身理了理袖口褶皺,見她清冷疏離,也沒想她會同自己說什麼,本是要走,卻又被身後的人叫住。
她不解回頭,蘇苑音不應該這般愚笨,她想說的話都在那段往事裡,如今這樁樁件件,罪魁禍首從來都是永曦帝,以及薛家到底在顧及什麼,她希望蘇苑音能代她找一找答案,也算是給一直關切她親事的父母一個交代,最後就是蕭闕,不過是想叫她知曉蕭闕於自己而言究竟算什麼,解釋那些莫須有謠言。
蘇苑音被她狐疑著打量,像是有些擔憂她會說出什麼,她失笑:“保重。”
…
若是沒有雨,梁州的酷暑實在太難捱,尤其是正午,烈日就似是高懸在頭頂,如影隨形的跟著,水袋裡最後一滴水也被飲盡,幾人內心都不由得有些焦躁,只相較起來,為首的人神情還算得上還冷靜,只是表情亦是在即將崩壞的邊緣。
看見不遠處支了個茶攤,因為是山道,沒什麼客人,顯得冷冷清清。
幾人心中都有些按耐不住,促著馬行快了幾步。
賣茶是一對年老夫妻,老婦人煮茶,老伯彎身添柴,茶棚一眼就可以望到底,不見什麼可疑的地方。
幾人放下戒備,做進了茶棚中躲陰涼。
“來兩壺茶,再加四碟果子。”幾人中,有個微微能說得上話的不露聲色地瞟了眼為首的人,向著那對老夫妻吆喝道。
“諸位不是我們梁州人吧?”老伯看著滾水,於是從爐子裡拿出一塊燃著的柴,放到一邊之後才站起身,沒注意到眾人都紛紛默不作聲地將手覆上了身側的刀柄,只見老伯抹進了手上的灰,才拿著幾碗茶向他們走去。
“我們這賣的都是大碗茶,兩文一碗,果子也是沒有的,倒是有乾果,幾位爺若是要的話,我給你們上幾份。”
“就依老伯的意思。”為首之人點頭道。
老伯向人瞧去,只見那人眼底一片烏青,面色發白實在沒什麼血色,頭上冒出層層密汗,像是身子不大好的虛弱。
老者遲疑退下,片刻後,繼續上沒上完的茶水,又拿了四碟乾果過去,還沒離開,便就被人攔住去路,又聽身後那個瞧起來像是重傷未愈的男子開口:“相逢即是有緣,不過我請老伯喝碗茶水吧。”
男子說完,將跟前碗裡的茶水老伯跟前湊了湊。
“使不得啊使不得,哪有客人請我喝茶的道理。”老伯拒絕,想要從攔著的兩個人面前脫身,可是手上沒什麼力氣,做什麼都無濟於事
“老人家何苦這般不給面子?我這不是怕這茶水裡放了什麼不該放的東西,擔心麼。”男子狀似開玩笑,眼底里卻沒笑意。
身後兩個人會意,死死將人扣住,鐵了心要將那茶水灌給他喝。
老婦人見狀過來幫忙,卻沒扯動,倒是被反手一推,重重摔在地上。
“呸,你們這群永曦帝的走狗,來我們梁州鐵定沒好事!”
老婦人破口大罵,單是瞧這樣子,就比剛才那個老伯難對付多了。
三萬精兵最後只剩五千不到,為了掩人耳目,也為了轉移目標,分了幾批分開跑,可是逃了幾日,身後的追兵對他就窮追不捨的追了幾日,繞是做足了非要取他性命的架勢,他憋了一肚子火,現在好不容易才將人甩掉,卻是一刻都不得安生。
梁州人當真就這般重情義?
只怕大難臨頭,還是要各自飛。